“場面，場面！就是不一樣！”

    那人翹起大拇指：“僱您這麼一隊人撐場面！要多少兩銀子啊！嘖嘖！真是場面！”

    “僱？”

    “我！80文錢，只要在這裏站一會就行！你看那幾個右手提箱子的，錢更多！只不過要跟主家說幾句話！走個場！哈哈，天底下頭一次見這樣的好事！還有人僱人來撐場面！賺了賺了！今天還能上席吃飯！這麼划算的事，一輩子也就遇到這一會！”

    “哦……我們啊！不要錢！不過一會……”

    孫茍真是個人才！僱人來撐場面！而且李牧原一眼掃過去，在人群中有不少目光銳利之人，腰間鼓囊囊的，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殺氣！顯然是上過戰場打過仗的！

    僱人湊數，讓軍人裝作家丁。

    這是嫁女嗎？怎麼弄的這麼古怪？

    那幾個家丁已經注意到了李牧原，沒辦法，他們身後的車隊實在是不小。當即有幾人迅速交換了意見，然後快步朝著李牧原走來。

    “兄弟們！來鬧事的了！都注意著點！招子放亮點！狗血哪？狗血在哪？給我拿出來！”

    李牧原感知敏銳，聽到這話語一陣無奈。在武人剛剛現世的時候，許多人都以為那是妖法！用狗血雞血為對，結果往往沒有任何作用，還讓對方惱羞成怒！沒想到這麼多年了，居然還有人信這個。

    “幹什麼的！”

    李牧原不說話，伸手往後一指。

    “恩？送禮的還是鬧事的？送禮的拿出帖子來，不是的趕緊走！小心爺爺們的棍子不長眼！”

    李牧原不說話，他身後穿著一身皂衣的大漢瞅了一眼錢曾，立馬得了底氣，縱馬上前，馬臉幾乎貼到了家丁的臉上才停下：“滾！走開！大人做事，還需要像你們通稟嗎？”

    家丁不為所動，一隻手撥開馬臉，從腰間抽出一根小棍子來在手中掂量：“今日頭下了令！今個是大事！沒有帖子的要麼是鬧事的！要麼是窮親戚！反正一律不準進！”

    “好大的狗膽！”皂衣大漢怒道，跳下馬來指著喝道：“你算個什麼東西，敢這樣說話！你看著大人的衣服了？你還不跪下磕頭？是膝蓋不會跪還是腦子有問題？”

    家丁被噴了一臉唾沫，摸一把，臭氣沖天！他們本來就是暴躁脾氣，在這洛陽還沒有人敢這樣對他們說話！此時再也不能忍耐，就要上來教訓教訓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混蛋。

    李牧原伸出手，輕輕一撥，幾個圍上來的家丁就跟玩偶一樣，被他隨意撥弄到一邊，跌在地上，渾身痠麻，再也站不起來。

    錢曾大樂！從馬上跳下來：“可認得我是誰？你不認我不要緊！我可認得你！那天爺爺頭上的包纔剛消！”

    錢曾從腰間抽出一個小小的銅棍，狠狠的砸在了家丁的腦袋上！砸到那家丁眼前直冒金星。

    他想要怒罵，卻又說不出話來，尤其是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李牧原之後，勇氣全失！恢復一點力氣，立刻連滾帶爬的跑了。

    “這些人已經廢了！恐怕已經不能再上戰場了！”李牧原在心中嘆息，此時再無人阻攔他們，四周的演員們也覺得這支車隊不是善茬，自發的讓開。

    他剛要動腳，就聽得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叫道。

    “李哥兒！”

    “小柔！你怎麼在這裏！”

    小柔提著兩個大包，累得氣喘吁吁：“我爹我娘都……忙！來不了，要我過來送點禮！結果……結果……我沒有什麼帖子，進不來！這剛看到你……”

    李牧原道：“你還是快回去吧！這禮我替你捎過去！千萬不要跟著我們！”

    “為啥？來都來了，我總要送過去！要不回去挨說！”

    “我們……”李牧原心道，這姑娘怎麼不明白呢，周圍的人看自己的眼神都跟看鬼一樣！我們今天來可不是吃席的！

    他還沒說話，張攸攸已經搶先道：“罷了！牧原！這位就是柔姑娘是吧！來，上我的馬！咱們一起去！”

    “我不會騎馬……我走著就行！”

    張攸攸下馬，走在前面，豪情萬丈：“那就一起走！一會兒你跟著我！”

    就這麼一耽誤，門口處已經聚集了一大批人，除了真正走場的客人，大多都是些便衣，李牧原渾然不懼！昂首闊步向前。

    “你們來做什麼！你這是什麼道理！”孫茍不知從哪裏跳出來：“怎麼着，想要我這老骨頭的命？還是想要拆了我家？我告訴你，今日要是搗亂，我跟你沒完！”

    李牧原輕描淡寫的哼了一聲聲，彈了彈腰間那象徵着他宣德郎身份的銀魚，孫茍一下子卡住，被李牧原兩手推開。

    “第一，這不是你家！”

    “第二，我不是來講理的！”

    兩句話擲地有聲，李牧原看了眾人一眼，演員雖多，卻也有些衣著華貴之人，那身上的貴氣是遮掩不住的！他也不在乎，徑直走上門口，衝着四方一抱拳，朗聲道：

    “在下李牧原！今日之事，與諸位無關！我好友乃是朝廷命官，偶然遇害！今日正是祭奠的好時候，我們幾個親友纔來家裏紀念！諸位請讓一讓！”

    孫茍一聽這話，就知道不好！就見那坐在馬上的錢曾摔了一個響鞭，幾個皂衣漢子齊齊發力，將第一輛馬車棚子拽掉！裡面赫然是一口棺材！

    “你！”

    孫茍一口血噴了老遠，癱在地上，指著棺材說不出話來！

    眾人大譁，議論紛紛，已經有見事不對的開始溜號了。

    “諸位！吃好喝好！我們兩不影響！姓孫的，我在寢房做祭，你在客房招待！這樣……不衝突吧！”

    “你！”

    “你什麼你！種的因，見的果！”

    “這位小兄弟！”一位中年人道：“我看你這身衣服，也是官場中人！既是官場中人，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總有互相用的著的時候！不管怎麼說，今日留個情面如何？”

    “承情！但是不行！”李牧原道：“這人著急把姑娘嫁出去我沒有意見，反正不是我家之人，愛怎麼樣怎麼樣！但是，我今日要是走了，我這兄弟的祭日去何處做？什麼東西都沒這事重！”

    一個光頭漢子大笑：“好！你小子有種！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今日的新郎官，可是大名鼎鼎的心黑手辣！我看過幾天，你就要在金明河裏餵魚……”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得一人拖著長腔喝道：“新郎到！”就見著幾十個虎背熊腰的紅衣漢子簇擁著一匹大馬從街道的另一頭走了過來！

    身體幾乎癱軟的孫茍一下子來了力氣：“你找死！這棺材，還是給你用吧！”

    從馬上下來一個十分富態的中年人，五短身材、胖臉大肚子、長的跟錢曾親兄弟一樣！

    他滿臉帶著笑，樂呵呵的，彷彿沒看到李牧原和那碩大的棺材。

    “哎呀！岳丈大人，快快快快，快快請起啊！”

    他將孫茍扶起來，讓下人摻住，又衝着李牧原、錢曾、張攸攸等人各施一禮：“哎呀呀！我這岳丈不會做事！還請諸位海涵啊！小弟今日是喜事，諸位可否行個方便？也就是宗人府規矩，必須要來這裏走個過場！我等就待三天，完事就走！絕對不來叨擾！”

    “我呀，也就是圖個名！要個利，才做這一樁買賣！絕對沒有侮辱英烈的意思！諸位也不是拘皮相的人，不如行個方便，讓我娶了這爵回家如何？事後啊！某家必有重謝！”

    他笑容可掬，這話卻讓周圍一片寂靜，其實西門安弄這一場的用意在場大多數人都知道！只是知道與說破是兩層事，更何況說的如此**裸？

    “好個西門安！這京城的第一富，怕是很快就要換人了！”剛纔出面阻撓李牧原的中年人暗自嘆道：“錢家老闆，號稱六指金算盤！只是與這笑面虎相比，還是落了下成！這洛陽的花天酒地就這麼多，只有最不要麪皮之人，才能喝個痛快！”

    李牧原也沒想到他說的這麼直白，錢曾滿肚子話更是全都憋住。看孫茍一臉淡然的樣子，顯然早就明白。

    “你怎麼能這樣！小梨子姐姐她……”

    西門安看了一眼小柔兒：“小姑娘！這世上哪有真情！什麼都是有價的！只是出錢多少而已真的！李先生！我這不是拆臺，就是做了一樁生意！既然是生意，今日是讓風爺受的委屈，改日我必會十倍補上！您看如何？”

    李牧原沉默，突一笑。

    “不行。你雖然說的貌似很有道理，不過……錢曾！我們今日來之前，我說的是什麼？”

    “今日！不講理！”

    “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