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相聚三
"好吧,我們出去走走,也許我們早該談談了。"張華嘆了口氣說,隨即他們就出了宿舍。石雲清見狀就輕手輕腳地將門掩上,跟著他走了出去。
石雲清本想說什麼,還沒開口,張華卻已經先他一步開始說話:"雲清,你說我該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是,你知道我愛的很辛苦,表面看起來沒事人一樣,心裏卻痛苦到極點,滿滿的都是思念。我知道一個平凡的姑娘是希望自己的戀人可以陪在自己的身邊,我也知道她心裏如果沒有愛情的存在,這些年是很難過來的。可是你知道的,像我們這樣的人是不可能給她幸福的生活的。我想讓她幸福,可是我沒法給她幸福。"張華十分痛苦,十分失意地說。他是個十分內斂的人,有些重要的心裏話只有對自己的兄弟才能說的出口。
石雲清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平靜地說:"張華,你相信她是愛你的!你總以為想給她普通姑娘該有的生活纔是幸福的,可你瞭解她的想法,瞭解她嗎?我的身上也曾經發生過一次這樣類似的事情,估計你不知實情。當時我們都在插隊,羅娜剛向我表達愛意,可是我當時不信也並不在意。當李梅寄來一封信之後,我心裏很難受。因為那句最後的話"我等你參軍,等你實現自己的理想。',我當時只想我此生都沒有參軍的希望了。那幾夜,我總是向着南方用最低沉的琴絃拉曲子。那時,我給李梅寄了一封分手信。可她卻在回信中說"無論是什麼樣子,只要我們心中有愛就好"。後來,我們才得以相守九年。只要你相信她雖然吃了很多苦,但是她是愛你的;只要她也相信你愛她,不離開她,這就足夠了。無論她吃多少苦,她都是願意的。"
"雲清,這是真的嗎?如今,這世上的愛情也許還很純潔吧?今天她跟我說她過的不好,可只要不離開她,她就能堅持下去。可是,我不忍心讓她這樣堅持下去。也許在不可知的將來,我犧牲了,那該讓她怎麼辦?那真的讓我不敢想象。"張華望著星星閃爍的天空說。
"好了,兄弟,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她很愛你,她不想讓你離開,這就說明她可以、也願意堅守陣地。你就不要辜負她,不要讓她去丟失這塊陣地。至少,現在要保持一點,戰爭來臨之前不要和她結婚就好。"石雲清平靜地笑說,但眼底有淡淡的哀愁。
"雲清,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外面冷,咱們回去吧。我愛她,只要把她放在心底深處就好。不要忘記她,不要辜負她的心,永遠相愛,爭取在戰爭中活下來。"張華依舊望著美麗的星空笑著說。
"好,咱們回去,該說的我都已經說完了。張華,放心吧,誰也不會想到戰爭會一直在持續,只不過範圍比較小而已。不過,我們的年齡可不能再等了。我已經等了九年,已經二十七歲了,我等到畢業之後一兩年就結婚。我們自從相識相戀,就很少見面。也許戰爭來臨之時,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會更少。"石雲清有點悵然,說。
"是啊,兩人苦苦地相愛相戀到底是爲了什麼啊?那不就是兩人能夠天長地久,相愛到地老天荒嗎?但願老天保佑,我們能在戰爭中活下來。我們的區域性戰爭雖然是輪戰,但我們是昆明軍區下屬的陸軍師,也許我們的傷亡會很大。"張華說這話時,眼神裡卻有無盡的哀傷和痛苦。
"走吧,該回去了,也許以後的事情並不按照你預想的方向發展呢。戰爭催化軍人的悲劇,我的愛人在戰場上犧牲了,而我沒有犧牲,這就是我的悲劇。我和李梅同爲軍人,很有可能在戰場上犧牲一個,可是你和我不一樣。還有一點,在戰場上我們不僅要機智,還要有心理方面的素養。當你面對戰場上的困難時會想,我犧牲了她怎麼辦,你就會盡全力去解決的,這可是我爸說過的。"石雲清邊走邊說。
當他們兄弟回來的時候,宿舍裡的室友還沒有睡。張華現在是幹什麼錯什麼,張振問石雲清道:"雲清兄長,你和他是生死兄弟,十幾年患難之交,你跟他到底說了什麼,以至於他神魂顛倒,成了這幅樣子?"石雲清笑笑說:"原因我可以告訴你們,但是我們談話的內容絕對不能告訴你們。"
"雲清,快說吧,這屋裏可只有我們四個人,不會有別人知道這事的。"鄭浩平靜地說。
"好吧,我說!我和張華是首都軍區大院的,我們和大院裏的其他弟兄在高中的時候是同一個班的。後來文哥開始後,我們學生只有三條路。當時我們幾人成為真正的兄弟時,說過'殊途同歸長相守,長相守!'的誓言,當時有一位兄弟的父親接受審查,我們爲了那句誓言一起去插隊。我們那時隊裡有女學生,張華就有了戀人,就是下午來的那位醫學院的學生。他們分開五年並未分手,只是他覺得以後回到老部隊,以後回到戰場,萬一自己犧牲了那樣她會很痛苦的,所以不知道自己愛她是對是錯。我只是出去安慰他,讓他自己好好考慮而已,並沒有說其他傷害他的話。"石雲清只是雲淡風輕地說。可是他的眼神分明在告訴別人他並不是在勸張華,而是在開導張華。鄭浩和張振雖然沒有涉足真正的戀愛,但卻看明白了他們的心。他們是真漢子,真漢子不想讓自己的親人和愛自己的人痛苦。
"老大,你們就別傷心了,戀愛結婚是人一生必須要做的事情,只是每個人都有愛別人的方式和愛自己的方式。不過,不同的方式也會導致不同的結局。"張振十分平靜地說。
"是啊,當戰爭來臨之時,我們都要背井離鄉,都要爲了親人而戰,爲了國家和人民而戰。我們可能會受傷,也可能會犧牲,可是我的哥哥也是軍人,也在南疆前線作戰。他說過,在前線的貓耳洞生活作戰、生活用品、信件都是軍工往上送的,有時候軍工送不上來,他們只能向營指團指打電話詢問。他也有女友,他們連裡有好多戰友都是有女友的,他們每天都盼望她們來信,那是他們的精神寄託。"鄭浩也說出了自己心底最深沉的感受。
張華和石雲清聽到這裏都沉默不語。他們能理解這一切,可是卻不忍心讓她們也那樣做,不忍心讓自己愛的姑娘來等自己。如果是和平年代,自己的心還會安穩一點,可是戰爭即將來臨,而且邊境戰爭不斷。也許畢業之時,他們就會登上戰場的。
"弟兄們,這個話題別再討論了。現在都幾點了你們還在聊,看明天起不來你們怎麼辦。"石雲清表面平靜語氣中卻有淡淡的關心。
"好吧,這些事明天再談,現在睡覺。"鄭浩應和道。可是他們幾人拉上被子,卻怎也睡不著。他摁各懷心事,並沒有任何睡意。
"怎麼了?你們倆睡不著嗎?"石雲清清亮的聲音響起。
"雲清,我一直在想你們倆說的話,做著很激烈的思想鬥爭,不知道該怎麼辦。雲清,你不也睡不著嗎?"張振壓低聲音反問道。
"老大,我們都睡不著,你說這該怎麼辦啊?"鄭浩掀起被子看著石雲清依舊白皙的臉。
"雲清,我在想剛纔鄭浩說的那番話,那是真正的戰場生活。其實我們這個年齡再談戀愛都是晚了,就算是我和鄭浩比你們倆年齡小,我們也算晚的了。我在想,如果我是張華的那個處境,我也會像他這樣迷茫的。"張振十分認真地說。
"也許如果我真正愛她的話,我會努力在戰爭中活下來,戰爭結束後我們再結婚。如果我犧牲了,也要把這訊息留到戰爭結束後再告訴她。"張振又接著說了一段。
"為什麼呢?"石雲清和張華異口同聲地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你們有沒有聽說,如若戰士幹部在戰爭中犧牲了,他們的直系親屬或者是愛人是可以參軍上戰場的訊息嗎?我的母親是心理醫生,我度過許多心理學著作。個體若是受到了重大刺激,情緒會很激動,滿腦子都在想著那件事,都會想著怎麼為親人報仇。因而,我不希望死了一個再搭上一個,我只希望我愛的那個人幸福也許,我給不了他幸福。"張振那平靜的眼波中隱含著淡淡的憂傷。
"振,別總這樣想。有一句話是我未婚妻當年當兵的時候我去車站送她的時候,我對她說的。我總說"殊途同歸長相守,,長相守!69',現在我也把這句話送給你們倆,不過我還有一句話要送給你們倆,那就是9'儲存實力,在戰爭中活下來'。你們不要誤會啊,我可不是讓你們上了戰場苟且偷生,我只是告訴你們在戰爭中要保持自己的力量,以求消滅更多的敵人,以攻為守,爭取在戰爭中活下來。"石雲清壓低自己的聲音說。他可不想打擾到別的宿舍的戰友休息,也不想自己的言論被別的戰友聽到。
"雲清,那你怎麼也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咱們這批學員裡最懂感情、最多愁善感、最有才華的就是你了。"張振眨巴眨巴眼睛說。
"……"雲清並沒有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