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戰後二
"我知道!你知道那些天打仗的時候,我給你哥寄去了一封很短的遺書。我愛他已經愛了九年,他的兄弟們都是知道的,唯獨你們不知道。他只寄來了很短的回信,上面只有兩句話,其中一句就是'殊途同歸長相守,長相守!'。在戰場上只要有了這些想法,就一定可以堅持下去的。還有,女性都是很有韌性的,也並不像你所說的那樣脆弱。這事就這樣說定了,你考慮幾天就給答案,不然耽誤了別人也不好是吧?"李梅依舊平靜地笑著說。
"梅姐姐,我知道了,我會考慮清楚,給你回覆的。不過我可先說好哦,強扭的瓜可不甜呢。"石雲彪極其認真地說。
哎,我知道!可是你也別硬撐著了,我知道你心裏是很希望有紅顏知己的,但是你總想著萬一戰爭來臨,萬一犧牲會對不起她是吧?你說你們兄弟幾個,大男子主義的脾氣怎麼都這樣重啊?以後可得讓你們連裡的指導員多教育教育你,要不然以後可麻煩大了。"李梅邊走邊說。
"梅姐姐,你的脾氣卻是變了好多啊!"石雲彪開玩笑說。
"沒辦法!受人之託,當然要辦好事才行啊!"李梅笑笑說。
李梅看了下手錶說:"雲彪,我要走了,那件事就那樣說了,估計在吃午飯的時候能趕回去。"
"怎麼?梅姐姐還有事要回去啊?要是沒事的話,不如留在這裏吃午飯吧,也讓梅姐姐嚐嚐我們連隊食堂炊事員的手藝啊。"石雲彪笑笑說。
"我倒是想留在這裏啊,可是時間不等人呢。再說,回去還有事呢。"李梅平靜地說。
"那好吧,一路順風!"石雲彪只好這樣說。
其實這會,石雲彪並不知道連部裡的三個人並沒有下棋,都在議論剛剛的那件事。那些看到他們出去聊天的人都在議論紛紛,一位戰士說:"咱們副連長真有福氣,能讓如此美麗的女醫生來看她呢。"孫玉峰聽到這種議論,無奈地說:"你們都在胡說什麼呢啊?那是他姐,也是他未來嫂子,可能他哥又來信了吧。"
連部內,指導員韓虎對營長說:"營長,這位該不會是他的女友吧?如果不是的話,那她怎麼會從老遠跑來看他,還和他談那麼久啊?"耿營長嘆了口氣說:"哎,韓虎,你能不能別瞎猜啊?我可聽雲彪稱呼她為梅姐姐,哪有女軍人願意找比自己年齡小的男軍人做丈夫的?我可跟你說,你可不要砸參謀哦。再說,我們是部隊的主官,是他的好友,也不能太多過問啊,這可是人家的隱私哦。"韓虎笑了下說:"對,營長說的對!該管的我們可一定要管,不該管的還是不要多事的好。來,咱們倆先殺一盤。"
石雲彪回到連部就開始拉小提琴,也是拉的«梁祝»。可他心裏卻並未平靜,他一直都在想:我該怎麼辦?這事到底該怎麼辦纔算正好,才能算妥當呢?當石雲彪在連部拉琴的時候,孫玉峰卻進來了,問:"兄弟,你又有什麼棘手的事情了?"
"你怎麼知道的?"石雲彪沒有停下手裏的琴,只是低聲地說。
"因為我知道這首曲子是«梁祝»,這因為我是你的兄弟。哎,你可別對我說是戀愛方面的問題啊?梅姐姐今天來找你,是不是和你談了什麼事啊?"孫玉峰看著他的眼睛,有點語氣不爽地逼問他。
"梅姐姐只是給我送來一封我哥的信而已。"石雲彪掩飾著說。
"這絕對不可能,梅姐姐是在給你介紹物件吧?"孫玉峰十分詭秘地笑著說。
"神!咱們這多了個看相的,以後咱們都不用偵查敵情了。"石雲彪不鹹不淡,有點諷刺地說。
"你!我這可是有依據的,又不是瞎猜,像敵情那種事情怎麼能猜呢?那還得偵察啊!"孫玉峰有點無奈地說。
"梅姐姐說她有位戰友柳絮想要追求我,問我能不能答應。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心裏愁的難受。"石雲彪還是沒有停下手中的琴,他在拉最後一段,邊拉邊無奈地說。
"這事是好事啊,難得的好事啊,你怎麼還愁啊?"孫玉峰奇怪地看著他。
"可是我是軍人,我們的使命是保家衛國,無論是戰爭年代還是和平年代都會有犧牲的。如果我們犧牲了,那她們承受的痛苦和壓力將會很大。我不想也不希望我心愛的姑娘承受這種痛苦和磨難,我只希望我心愛的姑娘永遠幸福快樂。這就是我對愛情的理解,難道這也有錯嗎?"石雲彪將琴放到原處,平靜地說。
"雲彪,這是你自己的想法,我只能說你好有奉獻精神。你認為愛一個人就要給她幸福的生活,無論什麼樣的痛苦都要自己來承受。可是你不知道愛情不僅是要奉獻,還要勇敢地去獲得嗎?兩個人之間真正的愛是同甘共苦的。只要你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想著我們的任務爲了保護國家和人民的利益,我們便都會奮不顧身、拼死向前。可如果在有任務的時候想著爲了她的一生幸福,想著一定會活著回來,就不會有什麼事的。我知道你最喜歡抒情詩和朦朧詩,尤其喜歡蘇聯作家西蒙諾夫的詩,你讀過那首«等著我吧»,就會更加明白其中的意義。"孫玉峰開導他道。
"玉峰,你這看待事物的水平可真高!你給我從是招來,你是不是已經有戀人了?"是雲彪開玩笑說。
"你說,就我這樣的,哪個姑娘能看得上我?還有啊,我不到營級不談戀愛,恐怕我這輩子都到不了了。"清孫玉峰無奈地看著他,哭喪著臉說道。
"你都這樣做了,我就更應該這樣做了,這個理由可是最充分的。"石雲彪看著他的臉笑笑說。
"你開什麼玩笑呢?萬一她也是倔脾氣呢?你們倆都倔一起了纔好看呢。"孫玉峰目不斜視地看著他說。
"那也不會耽誤她的青春和她一生的幸福。"石雲彪平淡地說。
"可萬一她的性格和你一樣倔,她就會選擇等你。一個姑娘情竇初開之時,若她喜歡一位小夥子,她就會不顧一切地去追求,這是最明顯的表現。你看梅姐姐和你哥的感情就知道了,梅姐姐可是等了你哥九年了呢。你也不想人生有多少個九年啊?一個姑娘最美好的青春也不過十幾年的光景呢。你這樣做,對心愛的姑娘是不是也是一種折磨,而且這種折磨不只是她在承受,同時你也在承受。雖然每個理智的人都會認為是否能夠得到她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隻要自己愛的那個姑娘幸福就好,可是有幾個人能夠做到那樣呢?如果你看到她不幸福的時候,你心裏會更加難受、心如刀絞的,難道你不明白嗎?"孫玉峰平靜地看著他說。
"咳,咱們連裡又多了個指導員,看來咱們連的思想工作可是做的無法挑剔呢。"石雲彪故意開玩笑說。
"你這壞小子,你這話什麼意思啊?嘿嘿,我哪有人家那水平,人家可是政工學院的高材生,我也就只能給你指導指導。我可告訴你啊,你要是不好好考慮做決定,以後可有你的好看了,以後你就等著瞧吧。"孫玉峰有點生氣地說,站起來就準備走。
"哎,大教授,你準備幹什麼去啊?"石雲彪看著他問道。
"你啊,你小子什麼時候會損人了啊?"孫玉峰無奈地笑說。
"哎,我說你不會是心裏還沒想通,故意氣我呢是吧?"孫玉峰想到了這一層,無語地看了他一眼說。
"玉峰,我知道你不會生我的氣,所以我才這樣說的。哎,也不知道以後會發展成什麼樣子呢。萬一真跟你說的那樣,我可真是心裏更難受,更過意不去。我們相處這麼些年來,你知道我是一個責任心挺強、事業心很重的人,我是絕對不能、也不希望出現那種情況的。"石雲彪十分堅定地說。
"所以你先拒絕一下,看看那姑娘的反應。現在的問題就是你多出去走走,不然你心裏肯定是更難受了。"孫玉峰平靜地說。
"是啊,也不知道梅姐姐那邊是什麼情況。"石雲彪談了一口氣說。
此時,李梅已經回到宿舍,正考慮怎麼跟柳絮說這件事呢,可這時柳絮卻來敲門了。李梅左思右想,還是覺得要把實情告訴她,就輕手輕腳地開了門。柳絮進來之後關好門,看到她一臉愁苦之色,就明白了幾分,但她還是有幾分不甘心。柳絮看著別處說:"梅姐姐,他是不是不同意啊?"李梅苦笑著說:"柳絮,你聽我說,他的想法是這樣的。他並不是不想,只是他認為戰爭還有可能來臨,如果他犧牲了,那他心愛的姑娘就會承受極大的痛苦,所以他跟我說不同意。"
"梅姐姐,謝謝你了,不過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你費心了。我一定要爭取他,一定要追求她,像他這樣責任心、事業心都很強的軍人很少見呢。"柳絮看著她的眼睛堅定地說。
"哎,你說萬一你們倆的倔勁都上來了,你會不會勝利啊?明天,你先寫封信給他寄過去唄。下週末我替你,你去他那裏看看吧,你覺得怎麼樣呢?"李梅平靜地看著她說。
"這樣挺好的,我現在就去辦。"柳絮急忙說。
"急什麼啊?你就是今天寫了,那也寄不到啊!"李梅無奈地笑著看她說。
"好吧,那我就在這裏聽聽梅姐姐的教誨。"柳絮笑笑說。李梅看到她的笑臉,也笑著說:"你這個鬼丫頭,又想從我這裏偷什麼經驗呢?"柳絮笑的古靈精怪,說:"梅姐姐,你們這都談了九年,九年來只見了兩三次麵,你是怎麼堅持下來的呢?"李梅平靜地笑說:"因為心中有了愛情,就有了工作的動力。整天那麼忙,哪有功夫去想這些事情啊?也就是像這樣的假期,纔會想起他啊。可他好想算準了日子一樣,幾乎每次假期他都會來一封信呢。所以啊,我也就不怎麼想了。"柳絮笑著說:"你們那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也不知寶他會不會也那樣啊!"
"哎!人家家教可好了,又是知識分子出身,怎麼可能會出其他的問題呢?而且他也會啦小提琴,是個痴情的人,只不過脾氣有點急了啊。我估計啊,可能是他的小提琴曲把你迷住的吧。"李梅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
"梅姐姐,你真壞,怎麼什麼都知道啊?"柳絮笑著說。
"行了,行了,我們還等著喝你們的喜酒呢,到時候別忘了通知我哦!"李梅依舊平靜地笑說。
"梅姐姐,看你說的,大哥都還沒有結婚呢,怎麼能先讓老二結婚呢?"柳絮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說。
"得了吧!我告訴你他們家雖然是傳統的知識分子家庭,但從不拘泥於傳統的形式,所以是不用遵循那種規律的。在他們家裏,誰擁有了愛人某可以先結婚的。你放心好了,你們倆恐怕是要在我們倆之前的了。哎!對了,你這種古典端莊的姑娘是不是喜歡那種唯美和那些能抒發感情的文學作品啊?"李梅看著她十分平靜地說。
"梅姐姐,梅花香自苦寒來。你所經歷的苦楚很多,所以也就不在乎這些離別之苦了是吧?"柳絮對她眨巴眨巴眼睛說。
"鬼丫頭你又在說什麼呢?"李梅顯得有點生氣地說。
"我知道梅姐姐喜歡中國朦朧派詩人徐志摩的詩,還有蘇聯作家西蒙諾夫的詩是吧?所以才問我那樣的問題吧!"柳絮不依不饒地說。
"鬼丫頭,真的很聰明呢!那你說你喜歡哪首詩啊?是你最喜歡的那首哦。"李梅依舊緊追著問。
柳絮並沒有正面回答她,只是清了清嗓子高聲朗誦到:
等著我吧,我會回來的!
只是要你苦苦地等待。
等到那愁煞人的陰雨,
勾起你的憂傷滿懷;
等到那大雪紛飛,
等到那酷暑難捱,
等到別人不再把親人盼望,
昔日的一切,
一股腦地拋開!
當柳絮正要接下去朗誦之時,李梅卻迅速地接上了:
等著我吧,我會回來的!
不要祝福那些人平安,
他們口口聲聲地說算了吧,
等下去也是枉然!
縱然鼻子和慈母認為,我已不在人間,
在爐火旁圍坐,
啜飲苦酒,把亡魂追薦——
你可要等著我啊,
千萬不要同他們一樣,忙著舉起酒盞。
後來她們把宿舍當成了舞臺,她們清脆悅耳的聲音合二為一:
等著我吧,我會回來的!
死神一次次被我挫敗,
就讓那不曾等待我的人,
說我僥倖,感到意外,
那沒有等下去的人不會理解——
虧了你的苦苦等待。
在炮火連天的戰場上,
是你把我從死神手中拯救出來!
我是怎樣死裏逃生的,
只有你和我兩個人明白,
只因爲你和別人不一樣,
你善於苦苦地等待!
當她們倆朗誦完這首詩,心裏都有不一樣的感覺。一個是有著切身體會足足等了九年的女醫生,每當她等不下去的時候她就在想九年前他在火車站送別的場景,就會在想如果丟下他,那麼對他的傷害該會有多麼大。可是另一位姑娘呢,她卻很羨慕那種等下去的奉獻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