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戰後一
戰爭結束了,戰士還存在,這也許就是亙古不變的悲劇。可是這只是一部分人的想法,並不是所有軍人的想法。戰爭催化軍人的成熟,這就是實踐經驗證明的論調。
李梅跟著總醫院撤到了昆明,但她心裏一直記得那次送行的場景和那首小提琴曲。雖然她一直努力工作,但是在閒暇之餘她卻總是想起她那相戀九年的未婚夫君。有天她在宿舍裡閒來無事,又把那些鎖在箱子裡的信都拿出來看。對門的女護士柳絮見她的宿舍門開著就輕聲地走進去。李梅正在專心致志地看著信,沒注意到有人進來。柳絮見她還沒注意到自己,就把桌上的信都拿走了。
"誰啊?是誰在跟我開玩笑呢?"李梅低聲地說。
"你猜嘛,門開的這麼大,誰都能進來呢。"柳絮笑了下說。
"柳絮,別鬧了,別鬧了!你快把那些信放下來。"李梅見她手裏拿著那些信,十分緊張地說。
"梅姐姐,你先跟我說他是誰,我就把信放下來。"柳絮調皮地看著李梅眨巴眨巴眼說。
"哎呀,我的大小姐,你別鬧了行不行啊?"李梅有點哀求地說。
"快說,他是不是你的那位白馬王子啊?呦,居然最近的一封信是從哈軍工寄來的呢,你可別告訴我他現在是哈軍工的軍校生哦!"柳絮像發現新大陸似的說道。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你見我整年呆在部隊裡,也就回去兩三次,怎麼可能會認識其他的人呢?怎麼可能會有戀人呢?那隻不過是我的高中同學而已,我們有十年沒見面了,怎麼可能會有感情呢?"李梅掩飾道。
"我纔不信呢!他若是你的同學,怎麼會給你寄來這麼多信啊?就算你對他沒什麼想法,那他對你也是有想法的。"柳絮忽閃著美麗的大眼睛說。
"天啊!你拿的居然是七零年的,七零年的信,可只有三封啊。"李梅低聲地說。這回讓李梅心跳加速的事情發生了,柳絮居然開始讀那封信。李梅見是那封那年石雲清爲了不耽誤她的青春想要和她分手的信,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梅姐姐,你還嘴硬,那他怎麼還會給你寄這樣的信呢?"柳絮看著李梅說。
"瘋丫頭,快把門關上,我再跟你說。"李梅臉都變色了。李梅看她把宿舍門關上,她只好說:"你看到了吧,信封上署名的這個人是和我青梅竹馬的老同學、老朋友。他的父親是首都軍區下面一個軍的軍長,而我父親是他父親的部下、戰友。後來我們在一所學校一個班裏學習,他特別愛好文學,也能拉一手流暢的小提琴曲。他在班裏成績很好,人品也很好,班上有很多姑娘都追求他,但他只喜歡我,總找我玩,那時我們都已經上高中了。我們都知道他的理想是從軍,是做一名優秀的指揮員。可是他爲了自己的兄弟,爲了當初的諾言,他們兄弟幾個一起插隊去了無定河邊的村子,他不知在那裏待多少年纔有出頭之日,所以就給我來來了這封信。直到74年,他們兄弟五個才都從軍,兩年後他考上了哈軍工,至今來信。"
"原來是這樣啊,那你應該有他的照片啊,拿來看看唄。"柳絮認真地說。
"我哪有他的照片啊?九年都沒有寄過一次照片呢。"李梅看著他說。
"那位已經歸隊的傷員,為什麼私下裏那樣稱呼你啊?"柳絮緊追不捨。
"他們家有弟兄四個,那位歸隊的是他家老二,所以才那樣的。"李梅看著她的眼睛說。
"哎,我們未來的女將軍,能不能也給我介紹一個?你看我這也老大不小的,我爸媽可催著讓我轉業,儘快給他們找個女婿呢。"柳絮笑著說。
"瘋丫頭是不是看著別人有那麼好的男朋友,眼紅了?"李梅也故意開玩笑說。
"什麼啊?纔不是呢!你知道的在部隊的這幾年裡那麼多優秀的青年軍官我都看不上,你知道我看上誰了?"柳絮故意繞彎說。
"你可別告訴我是他家老二。"李梅不假思索地說。
"他家老二怎麼不好了?人品也好,長相也可以而且又有學問,這樣的人難道不好嗎?"柳絮好奇地看著李梅問。李梅笑笑說:"我不是說不好,就你那大小姐脾氣,你們倆就等著整天生氣吧。我可告訴你,他的脾氣很倔,他決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還有,他也是個一根筋。就你那也能決定一切的脾氣,還是算了吧。"
"我纔不信呢,他有那麼可怕嗎?"柳絮不服氣地說。
"不是可怕,是你受不了他的那種脾氣。他那樣的脾氣,只能是賢妻良母型的姑娘才行。"李梅無奈地說。柳絮懇求道:"好姐姐,你就幫我給說說吧。成不成是我們的事情,再說也不一定呢。"李梅見柳絮這樣就說:"好吧,這段時間他們那裏也在休整呢,我去趟他所在的部隊,以後的事情就是你們自己的事情。"柳絮笑笑說:"姐,我知道強扭的瓜不甜,放心吧。"
"哎,姐姐,你什麼時候學會的小提琴啊?柳絮看到桌上擺的那支小提琴就問。李梅淡淡地笑說:"在上軍醫大學的時候學的。"
"那時候,不是不能學這個嗎?"柳絮看著李梅說。
"這是我放假回家的時候,跟老部隊的文藝隊員學的,他可是親自教的呢。"李梅感嘆地說。
"你真是好福氣生在那樣一個環境裡。"柳絮羨慕地說。
"瘋丫頭,你給我聽好了,人人生來平等自由、天賦人權,難道你以前學的都忘了嗎?家庭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人生。你是可以有大作為,能夠找一個有能力、能堪重任的軍官,你明白嗎?"李梅有點生氣地說。
"我沒有忘記!可是你說平民百姓的女兒能嫁到將軍家嗎?這是極不可能的事啊!"柳絮看著她說。李梅笑笑說:"你不知道,他的父親是高中畢業的學生,母親是國立醫科大學畢業的學生呢。他們都是開明人士,只要她們的兒子看中了你,其他的事就都好辦了。他們絕對不會阻撓的,放心吧!"
柳絮笑笑說:"好姐姐,能不能拉一曲啊?"
"當然可以啊!不過還要請你來唱一曲啊!"李梅眨巴眨巴美麗的大眼睛說。
"好,一言為定!"柳絮也笑笑說。隨後,李梅就拉起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柳絮唱完了以後,突然想起了什麼事:"哎呀,還有盆衣服忘了洗呢。"李梅邊拉著最後的曲子邊說:"瘋丫頭,整天忘這忘那的,看你以後怎麼辦?走吧,我去你那裏幫你洗。"柳絮笑了下說:"梅姐姐,這怎麼行呢?"李梅笑笑說:"行了,瘋丫頭,別再跟我客氣了。反正在你宿舍李,又沒有別人知道。"柳絮笑著說:"可是,梅姐姐,真不敢勞你大駕呢。"
"得了吧,還不知道你心裏有多高興呢。"李梅點著她的鼻子說。隨即,她們就共同走向柳絮的宿舍。
柳絮邊洗衣服貶損:"梅姐姐,你們相戀九年,他沒有送給你什麼禮物嗎?"李梅笑笑說:"那時候都是窮學生,所以就沒有送什麼啊。"柳絮有點打抱不平地說:"那現在總該能送一份禮物給你吧?連張照片都沒有,你想他的時候就只能看他的信了。"李梅依舊笑笑說:"還有那已經逝去的記憶。"柳絮抬起頭來看著她說:"梅姐姐,你不會還有什麼秘密藏在心裏吧?"
"當然有呢,人都會有秘密的,不過也沒什麼。那年我走的時候,我的弟弟和他的兄弟們都去給我送行,他只說了兩句話'你要保重,等著我去實現理想',還有就是'殊途同歸長相守,長相守'。他當時拉了那首«梁祝»的曲子,並且在他的兄弟們的起鬨下我們接吻了。我只要一想起當時的情景,就覺得很幸福。"李梅依舊笑著說。
"哎!真的很浪漫啊!哎,對了,梅姐姐,他的性格怎麼樣呢?"柳絮洗著盆裏的最後一件衣服問。
"他很好啊!他的性格可是他們四兄弟中最好的。他溫文爾雅,有著文人的儒雅之氣,也有著將軍的威嚴。不過他是好戰派,認為戰場是展現軍人風采最好的地方。不過,他事事冷靜,有良好的心理素質。可是啊,他們弟兄四個都是一根筋,只要是他們決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李梅也洗著衣服說。
"他們家的弟兄們怎麼都那樣啊?解決問題的方法有很多種呢。"柳絮把衣服晾曬在陽臺上說。
"沒辦法!思維方式決定一個人看待問題和解決問題的方法。他們只是遺傳了他們父親那股特有的軍人的氣質,所以纔會變成現在這種狀態。哎!也許你可以改變自己,改變他家老二身上的那些不足之處。"李梅只是平淡地笑著看她說。
"梅姐姐,你的知識可真淵博。只要梅姐姐一出馬,肯定是馬到成功。"柳絮對著李梅笑笑說。
"瘋丫頭,你這口才要是再好點,就可以去當政委了。"李梅有點無奈地說。隨後,她們兩個就打在了一起。
第二天天剛放亮,李梅就向石雲彪所在的部隊走去。一小時之後,連部,今天他們都休息,連長正在和石雲彪比棋技。石雲彪雖然沒有他哥的棋技好,但是戰勝業餘派的選手還是綽綽有餘。不多時,李梅就進了連部,看到那種熱鬧的場面,就說:"呦,你們這兒可真熱鬧啊!"三連長趕緊放下手中的棋子說:"呦,原來是我們軍區總醫院最年輕的醫生啊。李醫生大駕,我們這兒可是蓬蓽生輝呢。"李梅依舊笑著說:"三連長,你的口才比以前好多了。"李梅轉頭不經意地瞧了一眼說:"呀,耿營長,你居然也來了啊,你不會也是要和雲彪一拼棋技高下的吧?"耿營長沒說話,卻衝李梅眨眨眼笑了下。石雲彪卻笑笑說:"梅姐姐,你來找我有事嗎?"李梅笑笑說:"也沒什麼事,都是私事。這是你哥哥來的信,你收好!"石雲彪將信塞進口袋裏,說:"好,我回去再看。梅姐姐,你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事情?"李梅笑了下說:"這件事,得慢慢地談。雲彪,我們出去走走吧!"石雲彪答應了一聲,又歉意地對其他兩人說:"連長,營長,你們倆慢慢切磋吧,請恕我失陪。"另外兩人只是說:"去吧,去吧,你們可要好好談哦。"隨後,石雲彪和李梅就走出了連部。
李梅看到走的差不多了,停下來說:"雲彪,你這也參軍四五年了吧,有沒有考慮過你自己的事情?"石雲彪聽了這話之後,好奇地看著她說:"梅姐姐,你這話什麼意思啊?我自己的事情,我能有什麼事啊?:"
"你這個愣頭青,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啊?你怎麼比你哥還笨啊,你哥可是十七歲就懂得談戀愛了,你看你都多大了?"李梅氣不打一處來說。
"梅姐姐,你別生氣啊!我還年輕,還有許多事情需要我去做呢,我怎麼能為情所困呢?你不知道我們官兵有了妻子,有了女朋友,心裏就會有脆弱。再說了,還不知道哪天會有戰爭呢。"石雲彪嘆了口氣,變相地拒絕著。
"雲彪,我跟你說軍人在戰場上不分男女,只有百姓和軍人之分。她是軍人,而且戰爭來臨時她也有可能上戰場的。如果照你的那種說法,那你們都去少林寺好了,還在這裏幹什麼?你好好考慮考慮吧,考慮好了的話,就給我打電話哦。我可告訴你,她可是我們科室的第一美人呢。"李梅請灰平靜地說。
"怎麼?是軍區總醫院的護士啊?"石雲彪吃驚地問。
"是啊,還是我最好的朋友。其實你在醫院養傷的時候她就看上你了,但總見我進你的病房,不知什麼關係就沒說。昨天,我在宿舍裡看信時她突然闖進來,知道我心裏的事情之後,她託我來跟你說而已。"李梅認真地說。
"梅姐姐,你瞭解我們的性格,我們並不是不想涉足愛情,只是從你們身上已經體會到了愛情很苦。我們作為軍人,不知什麼時候還要再度開戰。如果我們戰死沙場或者傷殘,你讓那些柔弱的姑娘該怎麼辦啊?我不希望,我心愛的姑娘要付出這樣的代價。"石雲彪依舊淡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