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無定河生活五l
"無論我們是否結婚,只要我傷殘、犧牲了,我都絕對不希望你守著我,你明白嗎?我知道一個姑娘生活很困難,一個姑娘帶著孩子生活會更困難,我不希望你不幸福,我希望你可以過幸福的生活,你難道不明白嗎?"高祥看著她白皙的臉頰痛苦地說。
"你既然知道那種生活很痛苦,你就要給我活著回來。雖然我知道有戰爭就會有犧牲,可是每個人都是有私心的啊。我也是有私心的,我不管別人怎樣,我只要你活著回來,我會等你的,希望你不要辜負我的心意。"張麗十分平靜地說。
"如果我能夠在戰爭中活下來,我一定會清探親假來看你的,你很堅強。我知道我們做軍人的欠女朋友的很多,欠妻子的更多。但願今生今世,我還能還清我欠的債。可是如果我沒有這個機會了,我會留下遺言,讓我的父母替我來還債。如果老天給了我這個機會,我會加倍地補償你的。"高祥看到四下沒人,拉住她的小手,擁抱住她,飽含深情地看著她說。
"高祥,你不要再說了,我們之間沒有債,也沒有其他的事情,只有愛。我會等你,我會等你凱旋而歸的。"張麗有點生氣地看著他說。
"張麗,別生氣好嗎?我不該說這些的。"高祥有點歉意的地看著她說。
"哎,這小子,怎麼還不回來,他可是從傍晚時分就走了呢。"石雲清有點著急地說。
"雲清兄,不要著急嘛。再過五天,他就要去縣裏體檢了,體檢過了他們就都不用回來了,你還不讓他們親熱親熱啊?再說了,我們也有事請乾的,你給梅姐姐寫信,我看書,這不更好嗎?"林志恆沒抬頭低聲地說。
"也是啊,你看我到是把這事兒給忘了。哎!真是老了,最近腦子真是不好用了。"石雲清無奈地笑說,林志恆也只是低低地笑了下。這兩天只要一閒下來,他們倆就膩在一起獨處。
一晃四天就過去了,第五天晚上,月明星稀,石雲清想了點辦法從鎮上買了點酒,又自己生火做了點飯菜,為他們送行。當林志恆把其他的知青都自己的那孔窯洞之時,還不見高祥的身影。石雲清有點著急地說:"高祥呢?他怎麼還沒有來啊?"林志恆有點無奈地說:"我去找他了,可是我見他們倆在說笑,就沒有驚動他。"
"可是,這本來就是給他們仨辦的餞行,結果主角卻不到場,這是鬧哪樣啊?怎麼?難道還要我親自去請啊?"石雲清無奈地嘆氣說。
"雲清兄,要不我們再等等吧。雲清兄若是做完了事情可以拉曲子啊,我們都好久沒有聽到雲清兄那悠揚的琴聲了呢。"譚躍也說起了玩笑。自從那次弄出的事情後,石雲清那樣的處理,讓他覺得心裏異常溫暖。自那之後,他們的關係也有所好轉。
"即便行,也得等志恆看完這一節,不然這油燈就用的沒有價值了。等志恆看完這節,我就拉«梁祝»,把那對王子公主給引回來。"石雲清的話中有嚴肅也有幽默。其他人都坐在那裏等著,石雲清覺得這個小夥子刻苦能幹,一定能堪大用,故而就認真細心地培養他。石雲清把那些寶貝模具也給帶出來了,那可是他看重的東西呢。可是當他看到林志恆那特別痴迷的眼神時,石雲清心裏就覺得如果因為自己這一年來的等待和培養而使他成爲了一位優秀的人才,那麼也是值得的。石雲清覺得從林志恆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以前的自己也像他一樣刻苦努力。
林志恆看完了那一大節,又寫完了石雲清給他出的題目。石雲清就把自己的寶琴拿出來調音,拉起了那首久違的曲子«梁祝»。石雲清猜的沒錯,此時的高祥和張麗正在親近,難捨難分。可是正在這時,石雲清卻用最難的弦拉起了那首曲子,餘音繞樑。
高祥聽到這首曲子之後,看到張麗低下了頭,嘆了口氣說:"哎!雲清兄看來是真的等不及了呢,都用曲子來催我們了。他今日給我們送別可是他為什麼不拉«送別»而是拉這首曲子呢?張麗,不管到什麼時候,都要記得通訊啊。只要你可以相信我,我就可以安心工作了。只要你能記得這一切,只要你還記得我,就不要拋下我好嗎?"高祥看著自己心愛的姑娘,傷感地說。
"我知道的,我明白,我會等你的。雲清兄長該等急了,我們快去吧。"張麗平靜地說。隨後,他們就加快腳步去了石雲清所在的窯洞。
可是事情並沒有算完,石雲清依舊拉著那首曲子,林志恆卻也在靜靜地聆聽。他這位出身音樂之家的青年人用心在聽,自從來到這個山村聽到那位出身軍人家庭的青年拉出這首曲子之時,他都感到驚奇。他可以感受到,這位青年的琴技是可以與母親旗鼓相當的。他只是靜靜地看著石雲清那十分嫻熟的手法,聽著那悠揚的琴曲。
當一曲終了之時,林志恆還沉浸在琴音之中。石雲清放下手中的琴,拍了下他的肩膀說:"你在想什麼呢?我未來的戰友?"林志恆反應過來,假裝生氣地說:"雲清,你那麼正經的人,開什麼玩笑呢?這可不能亂叫,讓別人聽到了可就不好了。"石雲清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行了,你就別裝了啊。什麼時候你也來一曲,引引對面的女孩子啊?"
"雲清兄,我可嚴肅地警告你啊,你可不要對著我這樣嚴肅認真的人,再開玩笑了啊。雲清兄,再說了,我的琴技可沒你好。"雖然林志恆心裏有點不滿,但是他眼角眉梢都在含笑。
"你小子,你就使勁給我裝,看我不揍你。你母親可是音樂學院小提琴專業的教授,我不信她以前不培養你。你以前,應該也是很好的小提琴手吧?這幾年你沒有天天拉琴,是不是手生了啊?"石雲清無奈地看著他說。
"雲清兄,我想知道你的師傅到底是誰啊?你的琴技真是太好了,足可以與我的母親相當,所以我才問的。"林志恆淡淡地笑說。
"你若真想知道,我也可以明言。我只是有空的時候經常去軍部宣傳隊,和崔華隊長學的。他也是中央音樂學院畢業的學生,是你母親的學生而已啊。"石雲清一邊平靜地說,一邊將珍愛的小提琴遞到他的手裏。石雲清笑了下又說:"志恆,你也用這支小提琴拉過不少曲子,到今天為止,你有沒有感覺到這支琴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啊?"
"雲清,你的琴我怎麼會有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啊?你在開玩笑呢?"石雲清瞪大眼睛認真地看著今天這個明顯有哪裏不一樣的好友說
"你想想唄!"石雲清有點神秘地衝他眨眨眼說。
"這是我媽媽從國立音樂學院畢業後,她的師傅送給她的。這……這怎麼會在你這兒啊?這也太不可思議了。"林志恆驚訝地看著雲淡風輕的好友。
圖。"這支琴是我的師傅送給我的,我的師傅曾是你母親最優秀的學生。我的師傅說過,這是他的師傅送給他的,這支琴只交給優秀的學琴者,所以會在我這裏。"石雲清依舊雲淡風輕地看著自己的好友說。
"雲清,你們都是拉琴的高手,所以好琴要在琴藝高的人手中才能體現出自己的價值。"林志恆語氣平淡,可眼神中卻有淡淡的傷感。
"那現在,這琴就物歸原主吧。"石雲清平淡地看著他笑說。
"這是我媽媽送出去的琴,摸怎麼可能再收回來呢?不過,雲清兄今夜可以把琴借給我一用嗎?我想用一種不同於以往的搞清來拉琴,希望雲清兄不要笑話我。"林志恆看著他的眼睛誠懇地說。
""你說的是哪裏話啊?我們是兄弟,又是未來的戰友,我怎麼可能會笑話你呢?"石雲清拍著他的肩膀無奈地笑說。
正在此時,在門外偷聽已久的高祥和張麗進來了,張麗的臉依舊有點紅。可高祥卻認真地看著林志恆說:"志恆,你就再拉一曲吧,也算是給我們餞行了。"
此時,張華和李正也來到了這裏。張華和李正相處了這樣久,也是有很深的感情的。張華和石雲清是那種兩小無猜的玩伴,石雲清拉過的所有的曲子,他都能聽懂。當他聽到一支陌生的曲子時,他就明白是林志恆在拉琴了。
當他們走進窯洞時,便聽到一首清亮的曲子。可當他們看到是林志恆在拉這種曲子,心裏都有一種淡淡的惆悵之感。
張華平淡地笑說:"志恆,你的琴技也挺不錯的,以前我可很少聽到你拉這種曲子呢!"林志恆看著他笑說:"我說張華,你也不至於吧。我每週都拉曲子的,你說很少聽到是何狀況?如果你仔細聽,是能聽出我和雲清兄的琴音是有所不同的。"
"好了,你們別爭了,快點入席吧。剛纔那首曲子是肖邦的«夜曲»,志恆比我拉的好。"石雲清無奈地看了他們倆一眼說。
"那位可是世界上除了貝多芬、莫扎特之外最優秀的鋼琴家啊,只不過是用小提琴把他的曲子拉出來而已。"林志恆眼神中含著神往說。
"這樣的曲子還怎麼拉啊?這可是禁曲。"張華十分慎重地措辭。石雲清無奈地笑了下說:"張華,你忘了他的母親是音樂學院的教授啊?以前有這樣的樂譜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兩年前我可是把帶來的樂譜備份之後都給他了呢。"
"張華,有我在這裏,你不用擔心,你知道嗎?後來我父親來信可讓我一定要照顧好你呢,這可是我的任務啊!"石雲清又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哎,我說你們幾位,都別開玩笑了行嗎?今日可是給咱們仨餞行呢,瞧你們讓雲清隊長等了你們多久,還不快入席?"譚躍淡淡的語氣中明顯有對後來幾位的抱怨。隨即,大家都落座入席開動。
當他們酒足飯飽之後,林志恆又拉起了一首曲子。華英聽到這首曲子之後,驚訝地說:"呀!居然在這裏也能聽到如此著名的曲子啊。"羅娜平淡地問了一句:"華英,這是什麼曲子啊?"華英卻詭秘地笑了下說:"不告訴你,讓你急。"羅娜有點生氣地說:"瞧你那神氣勁兒!"華英卻說:"娜姐,得了吧,你也不至於吧。你居然連這首曲子都沒有聽過?這可是貝多芬的«月光曲»啊!這可是禁曲呢。"羅娜挑釁地看著她說:"華英,那要看是誰拉的啊!要是雲清隊長拉的話那就不算是禁曲了,再說他就算拉禁曲應該也是沒事的吧。"
"以前可從來沒聽過他拉這樣的曲子呢,許多也就是«梁祝»或者是其他中國的曲子啊。"華英摸不著頭腦說。
"今日已經很晚,還有要送別,所以拉名曲送別兄弟加隊友是很正常的事情啊。你聽,他們現在又換了曲子呢。"華英聽了一會兒又說到。她們中間只有張麗沒有說話,她只是望著天上的明月思緒萬千。
"張麗,不要再想了,不要再難受了。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你也可以去的"華英十分平和地說。張麗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聽著那些小提琴曲。所幸,他們倆拉的沒有一首是傷感的曲子。石雲清看著大家都差不多了,就放了高祥和張麗先回去。
高祥和張麗就先出去了,邊走邊談。高祥平靜地說:"張麗,我知道你的家庭問題,可是你不要不自信。愛請的力量是偉大的,它可以改變一切,甚至是可以讓一位生命垂危的病人堅持活下去的。我們這點艱難,又能算得上什麼呢?也許幾年以後,這場大哥命就會結束的。無論何年何月,在何種情況下,我們都是要在一起的。只要我們心中有愛存在,這就足夠了。其他的一切都是無所謂的,請相信我。"
高祥,你怎麼知道我要和你說什麼啊?你就急著和我說這些。"張麗無奈地笑看著高祥說。
"因為我知道了一些事情,所以我能體會到你心裏在想什麼。我愛你,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我不能原諒你的想法。怎麼的,我還沒走呢,你就打算不和我聯絡了,就打算放棄我了?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愛我嗎?當然我也體會到了。可是現在你卻這樣,你給我聽好了,無論我們的情路有多麼難,我都不想、也不能失去你。你能明白嗎?回去吧,天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我告訴你啊,你若是敢再這樣想,看我回來的時候我不收拾你。"高祥後面這半句卻沒有半點生氣的意思,只是後半卻有點玩笑的語氣呢。
"回去吧,放心吧!不會再有了,永遠不分開。"張麗深情地看著高祥說。
高祥回去以後,石雲清就假裝生氣地說:"你小子,出去這麼久,這回是有了女朋友忘了兄弟啊。看你這以後,還能成什麼大事啊,哎!"石雲清痛心疾首的樣子還不是一般的。他們後來就不再說什麼了,吹了燈就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