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彭透斯，九齡站在窗前，極目遠望。

    塔羅站在後麵，沉吟不語。

    “你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九齡看準了他是有話藏著，他對塔羅一直抱著尊敬之情，但是塔羅所有嚴厲的兄長一樣，對他離經叛道的一些做法總是出言相勸，很不幸的，九齡很煩別人囉嗦。

    所以當塔羅一開口，九齡馬上補充道，“如果是說教的話就免了，我沒有做什麼不好的事。”

    “你讓雲雀去阿克西斯晃悠，真叫人放心不下。”塔羅無奈和頭疼的憋出這麼一句話。

    “你太反常了。”

    “反常的是你，”塔羅的眼睛變的嚴肅起來，“你在認真些什麼。”

    安靜的氣氛隔在兩人之間。

    塔羅開口道，“如果你還抱著什麼幻想……”

    九齡雙手交疊著。

    “我勸你放棄，這是無用的。”

    “自打被禁足以來，我每天都在反思自己的錯誤。”

    “你根本就沒有死心……”

    “塔羅，”九齡看向自己手中的戒指，緩緩的轉動，“明明合成人的心臟是空的，何來的死心一說。”

    塔羅一時被這種詭辯堵的說不出話來，“既然你說歪理，我也沒辦法，你一直是我見過的最冷靜的人，正是這一點，Eve纔信任的將工作交給你，不要辜負了她的信任。更何況——你現在的禁足令還沒有解開。”

    “沒有人能困住我。”九齡聲音很平淡。

    “真拿你沒辦法，隨便你了。”塔羅搖搖頭，一副後悔對牛彈琴的樣子，雖然每次他都這麼說，下次他照樣會浪費口舌。

    “人是個矛盾的事物，塔羅。”塔羅關門而去，九齡說，不管他聽沒聽到。

    零零八瘋狂地搖晃著腦袋把林一從夢裏叫醒。

    他有點鬱悶的按著機器人零零八的腦袋，揉著眼睛想不起剛剛做的夢了。

    零零八從頭上抽出一封信箋，一個老頭的照片赫然印在上面。

    他想起來了昨天接到的任務，鑲金牙的糟老頭，要他運個貨物。

    他一臉頹喪的看著屋裏一角的一個銀白色四方箱子。

    這單生意看樣子凶多吉少，因為老頭給他的報酬很高。

    但他又等不及要錢了。他口袋裏的錢連蘋果汁都快買不起。

    老頭是黑市裏的走私掮客，性格陰險狡猾，做事滴水不漏，是個精明的商人。

    但是他的品味有點差勁，比如鑲金牙，比如明明年齡不大，卻把自己易容成老頭。

    可能是因為仇家太多吧，沒人見過他本來面目。

    在薄薄的晨霧中，林一發動了卡車。

    這車是他原來的搭檔——吳葉的，一個身材高大的黃種女人，也是他的前暗戀物件。

    之所以說她是前暗戀物件，因為她已經嫁人了。嫁給了一個其他星系的闊佬。

    林一逐漸適應這個星球的生活，並決定一直在這裏待下去，既然過去難以挽回，人必須要往前看——他遇到了一個讓他心動的姑娘。

    那天他準備表白來著，藏了銀白耳墜在方向盤後面的子彈匣，以吳葉對槍的熟悉程度，稍微一摸就能發現。

    結果吳葉好像一天都沒有碰那個子彈匣，他正打算暗示一下，吳葉突然一打方向盤，林一一個趔趄，就聽她說，“我準備嫁人了。”

    “誰啊？”剛剛那一個急轉彎，差點沒讓他晃過神，脫口而出。

    “坦斯星系的昆賓。”吳葉道。

    林一在腦子裏搜了兩遍，回憶起來了，是個跟他們合作過的僱傭兵，好像在礦星非法挖礦賺了一筆錢，準備回老家成親。

    沒想到結婚物件正是吳葉。不過坦斯星系雖遠離中央，那裏的居民也有id卡，吳葉嫁過去，可以擁有身份成為聯邦居民了，生活有了保障，這樣一想，好像更好。

    “你不是說喜歡長得好的人嗎？昆賓的髮際線有點後退。”林一嘗試著做最後的掙扎。

    “我年齡也不輕了，”吳葉突然停下了車，看向副駕駛的林一，“我想永遠離開卡奧斯，趁我還活著。”

    “你那麼討厭這裏？”林一望著她的眼睛。

    “是的。”吳葉目光堅毅看向前方。

    “好吧，”林一輕輕嘆口氣，然後燦爛的露出牙齒，頭一次覺得也應該鑲個金牙效果更好，微笑道，“祝福你，能比現在更幸福。”

    吳葉突然側身摟住了他，然後伏在他肩膀上哭了起來，林一心一軟，拍著她的背安慰道，“如果以後你過得不好，如果我還沒結婚，你可以回來找我，雖然沒他高，至少我長的比他好。”

    “謝謝你，林一，但我不會回來了。”吳葉啜泣著，“我這次就是來和你告別的。”

    **，這是什麼情況？林一一臉懵逼。

    只見卡車穩穩停在林中，吳葉把車鑰匙扔給林一，然後拉開車門，跳下車。

    遠遠的一個圓形飛船緩緩停下，式樣霸道乖張，掀起林中一陣浮塵。

    從飛船裡下來一個棕色面板，人高馬大的彪型大漢，手裏拿著紅色蓋頭。

    按照星際法，蓋上蓋頭，就是妻子了。

    林一隨後下車，砰的用力關上車門，然後邁著步子過去。

    昆賓居高臨下，狠狠地瞪著他。

    林一狠狠瞪回去。

    雙方狠狠地握了個手，算是友好的見面禮了。

    昆賓哼了一聲，“好久不見，小矮子”

    林一堆起假笑:“恭喜恭喜，死禿子。”

    昆賓在做僱傭兵的時候有個外號叫猛獸，用以概括他超越凡人的戰鬥力，戾氣十足。現在他翻了地，賺了錢，娶了媳婦，回家過年，整個人逢喜事精神爽，禿頭在陽光下格外鋥亮。

    昆賓低頭小心翼翼把蓋頭遮在吳葉頭上，由於笨拙好幾下才放好。

    從吳葉的手腕處，生出一道電子熒幕，一個聲線平淡的女聲說，“NO.xf932號坦斯居民寫入系統，資料初始化，資訊讀取中……身份:歸屬物，所有者:唐·昆賓……”

    是這樣沒錯，卡奧斯的原住民，就算擁有身份，也只能是歸屬物。這也是林一不願意離開卡奧斯的原因之一。

    吳葉與林一像兄弟一樣的握手告別，並將她的這輛卡車送給了林一，兩人乘著飛船絕塵而去。

    真可謂是史詩級虐狗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