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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長白山之夜(二)

    眾人落座後,顧風雅端上一壺沏好的熱茶,“眼下天色已晚,長白山下十分寒冷,各位便留在客棧中休息吧。難得相見,一會吃上一桌可口飯菜,再喝上一杯熱酒,大家秉燭夜談一番!”伍子絕笑道:“大家都是老朋友,今夜掌櫃的就不收銀子了!”

    “誰說不收,你是掌櫃還是我是掌櫃?”顧風雅瞪眼說著。伍子絕摸著腦袋,笑道:“掌櫃自然是九娘,小的只是跑堂的,全靠掌櫃養活。”北唐煜見昔日威震中原的伍子絕,此時在顧風雅面前就像一個遠離城囂的村漢,看著自己嬌美的妻子當真是俯首帖耳。北唐煜不禁心想:也不知雍華現下在何處!若是有一天我也可以像伍兄這般,與自己心愛的人遠離江湖和朝堂,那真是……想到此處,忽地耳邊響起第一次進入錦衣衛指揮所時,彭飛虎與薛剛對自己說的話,“大明錦衣衛指揮所,又稱拱衛司,親軍都尉府,作為錦衣衛,一生只忠於大明,忠於聖上,哪怕肝腦塗地,粉身碎骨!一日是錦衣衛終生是錦衣衛,心中不能有憐憫,不能有情愛,只能有忠心。北唐煜聽旨!今日聖上授爾為錦衣衛千戶,你的命是大明的,是聖上的,不是你自己的!你這一生都要為大明社稷,為聖上的江山,付出一切!”這些話迴響在自己耳邊,就彷彿彭飛虎與薛剛就在自己面前一樣。北唐煜立馬將心中那份嚮往徹底收起,心想:對!我是錦衣衛,我的命不重要,我的感情也不重要,大明社稷和聖上的江山,才最重要!”

    不忍見北唐煜忽地臉色蒼白,好似想到什麼緊急的事,“北唐大人,你怎麼了?”北唐煜急忙回神來,搖頭道:“沒什麼!”

    “今日高興,本掌櫃就不收銀子了,親自下廚為諸位做一桌好菜,小伍來幫忙!”說完便見二人走入櫃檯後廚房。

    長白山夜色已至,寒風呼嘯,冰雪似將凍徹天地。山腳下一隊人馬緩慢走著,十多名大漢手拿彎刀,身穿士兵服飾。當先一位大漢體型較壯,看上去三十來歲,嘴邊繞著一圈絡腮鬍,相貌十分威嚴,衣著較其餘大漢稍顯華麗,一看便是首領。這對人馬行到山腳樹林外時,一位大漢從隊伍後面跑上前來,對當先那位首領,拱手道:“呼倫統領,前方就是世外林,咱們進不進?”

    那位統領十分警惕的環顧著四周,“裡面是不是有一間客棧是我們的族人開的?”士兵回道:“那間客棧叫落花間,是易老伯開的!”統領點頭道:“咱們得趕緊過去,告訴易老伯最近長白山不太平,勸客棧中的人速速離開!”士兵拱手道:“遵命。”說完便對身後的人大喝道:“繼續前進!”

    小和尚坐在客棧中等了沒多久,便見顧風雅與伍子絕端著菜走了出來。眾人立即起身幫忙,不消一會桌子上便罷了不少美味佳餚,還有幾壺燙得香氣撲鼻的美酒。顧風雅笑道:“粗茶淡飯,招待不週,諸位不要嫌棄。”

    “顧前輩做的飯,江湖中有幾人可以吃到,咱們真是三生有幸!”葉雲季音邊擺著碗筷邊說。映蓉看著一桌子菜,恨不得立即開吃,“風阿姨你真厲害,可以教我嗎?等我學會了,做給布庫裡吃。”布庫裡笑道:“你這麼笨,學得會嗎?”映蓉扭臉一哼,“小看人,我學什麼都是又快又精!”

    小和尚見顧風雅與伍子絕做的飯菜皆是色香味俱全,不禁腹中饞蟲翻滾,頓時便吞了口唾沫。顧大錦笑道:“原來九孃的廚藝也如此了得,俺今晚可有口福了。”

    “那顧先生可要多飲幾杯。”

    眾人相互倒上酒,便同飲了第一杯。小和尚心中有些糾結,又要喝酒了!可轉而一想,顧風雅乃是前輩中的前輩,高人中的高人,自己與她喝酒,相信師傅會原諒的,想完後便樂了起來,張開嘴開始大吃。

    顧風雅問道:“小師傅,二位大師現在何處,為何沒與你一起來遼東?”小和尚聽到此話,頓時食慾全消,麵露難過之色,“不瞞顧前輩,小僧的師傅和了塵大師被天和宮的施主們抓走了,小僧這次來遼東就是爲了營救師傅和了塵大師。”

    伍子絕驚道:“天和宮抓了二位大師!”小和尚連連點頭,“正是。”伍子絕蹙眉疑惑,左手拍打著右手摺扇,“二位大師的武功如此高,而且無相神力與舍利子玄功合二為一,誰能擒得住!莫非天和宮主與九天尊親自出馬了?”顧風雅問道:“小師傅,你與我說說,天和宮是如何抓走二位大師的,來了多少人?”

    “小僧和師傅與了塵大師出了蘇州後,便在城外見到許多死屍,都是華山棋盤屋的施主們。師傅與了塵大師見了死屍後,便知有人以棋盤屋為餌引我們前往華山,師傅和了塵大師爲了不連累他人,而且也想阻止殺人的那些施主,所以便帶著小僧去往華山!”顧風雅疑惑道:“天和宮雖被江湖中人稱為魔宮,可從不會亂殺無辜!其中必定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古大宮主一向心比天高,自認從不仗勢欺人。就算要抓二位大師,也不會出手殺害棋盤屋的人!”伍子絕越想越覺不對勁。

    小和尚聽得一愣,繼續道:“小僧與師傅和了塵大師到了華山棋盤屋後,見整座莊園的人都不知被送到了何處,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據我所知,天和宮不會如此行事!殺人便是殺人,從不會將屍體藏起來。要抓二位大師,也不會如此兜圈子,這可不像古大宮主的手段。”伍子絕輕拍摺扇“啪嗒”一聲,看著小和尚,等他繼續道來。

    “在查探莊內情況時,我們中了連環計,掉入了事先安排好的陷阱,幸好葉施主及時趕到,可以她一人之力,只能救出小僧一人!”

    “小師傅是說,你和二位大師由始至終都沒有見過一個天和宮的人,二位大師是因為中了連環陷阱才被困住的?”小和尚連連點頭,伍子絕與顧風雅相互看了一眼,略有明瞭。

    “二位大師是江湖中的泰山北斗,地位輩分之高堪稱武林宿老!就算古千秋真有生擒二位大師的想法,也不會用陷阱,而是合上神武金剛和四大仙子之力,或是自己與九天尊親自出馬生擒。”顧風雅與天和宮主古千秋相識,對其脾氣性格十分了解,此時越聽越覺可疑。

    “二位大師或許不是天和宮抓的。”眾人聽完伍子絕此話,不禁咋舌。顧風雅繼續道:“二位大師與我三大聖地淵源極深,我與小伍斷不會置之不理。”

    伍子絕一臉微笑看著葉雲季音,隨即舉杯問道:“不知葉姑娘當日是如何得知小師傅與二位大師被困於華山棋盤屋,為何又如此湊巧趕至相救?”此話一出,小和尚便知伍子絕懷疑葉雲季音,於是急忙說道:“伍公子,是這樣的…”話未說完便被葉雲季音拉住手,只見她嫣然一笑,彷彿在說:有你相信我,便夠了!轉而對伍子絕與顧風雅說道:“我從薛剛哪兒拿到銀子後便獨自一人上路,正巧聽人說華山棋盤屋有一上古時期堯都城中傳下的不世棋局。據說自從問世以來,百多年間無人能破,便想前去試試,也好長長見識。”說完看著小和尚繼續道:“卻不曾想,到了棋盤屋後發現哪裏的人全都不知所蹤,整座莊園如同義莊般寧靜,便想留下來一探究竟。正巧深夜遇上小和尚與二位大師被困於陷阱中,我功力不濟,只能救出小和尚一人。出於江湖道義,再者,沒能救出二位大師,我心中深感愧疚,小和尚又是初入江湖什麼都不懂,所以我便自告奮勇,想幫著小和尚救出二位大師。不為別的,只為八荒六絕四個字!家師曾說過,寂空與了塵二位大師乃當世神僧,受武林中人敬仰,小女子承家師之衣缽,自當出手相助。”小和尚望著葉雲季音,只覺心中十分溫暖,就算別人不相信她,自己也是一千個、一萬個相信她!

    伍子絕聽完後,摺扇一開,微笑道:“在下只是想問問情況,也好查些蛛絲馬跡,絕對沒有懷疑葉姑娘的意思!”,顧大錦喝下一口酒,“伍兄弟,俺知道你聰明多智,也知道九娘是爲了小師傅好,可葉姑娘絕對信得過、靠得住,俺願以項上人頭擔保!”

    北唐煜也點頭道:“在下也相信葉姑娘。”

    “葉姐姐是好人!我從小就不會看錯人,風阿姨,你相信我!”映蓉走上前拉起葉雲季音的手,對顧風雅認真的說。

    顧風雅笑道:“小蓉兒放心,我怎會懷疑公叔前輩的傳人!”

    葉雲季音輕輕一拍映蓉的手,對顧風雅和伍子絕微笑道:“我半路殺出,還心甘情願的幫著小和尚找師傅,難免會讓顧前輩和伍公子懷疑,這也是情理之中!”此話一出,眾人皆讚賞葉雲季音的氣度,她與小和尚一番出生入死,事事都在為小和尚著想,還差點一同死在了豐臣赫宣的手上,此時反而被懷疑是佛口蛇心、有所圖謀,若是換了別人,恐怕早已氣得轉身離開。

    伍子絕“啪”的一聲合起摺扇,笑道:“南鏡北照,妖孽遁逃。公叔前輩的傳人,果然氣度不凡!在下敬葉姑娘一杯。”說完便端起身前酒杯。葉雲季音舉杯微笑,“伍公子言重,你明察秋毫,讓小女子十分佩服,不愧是昔日威震中原的伍捕頭,來日還希望伍公子多多賜教。”二人正要共飲此杯,只聽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隨後便是位中年漢子在喊,“易老伯,易老伯!你在不在?”

    布庫裡在一旁安靜聽著眾人談話,不發一言,此時聽到門外中年漢子的喊聲,心中驚道:“是他!”

    伍子絕跑上前將大門一開,只客棧外站了十多位兵士,看穿著像是女真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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