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朋來居
不忍隨著大夥入城後發現建州衛的房屋及百姓都與關內大不相同,看起來與遼東都司都有些許差異。建州衛的房屋比起中原來要矮小一些,門上裝飾給人身處異國他鄉之感,周圍忙碌的百姓大部分都留著辮子,穿著也與中原百姓不同,多為貂獸皮毛,這正是女真族的裝扮。四周百姓從小和尚身邊走過時都向他投來友好地目光,小和尚連連向周圍人微笑施禮。
道路兩邊有不少漢人開的店,屋外屋內陳設與中原一般無二。小和尚等人見天色已晚便決定先找家客棧休息,順便也可探查一下訊息。眾人穿過數條街道找到一家清靜幽雅的客棧,客棧牌匾上寫著“朋來居”三個大字。
“雍華姑娘的親人在建州衛何處?在下先護送前往!”北唐煜心知此行兇險難測於是想先將雍華送到親人家中。
雍華微笑道:“小女子的親人移居建州衛多年現下也不知住在何處,還得慢慢打探,是否會拖累到大家?”北唐煜雖說心中有十句“不會打擾”,可也忍住沒有說出口,只是轉頭看著小和尚、葉雲季音、顧大錦三人。
“雍華姐姐還是與我們一起吧,姐姐一個弱女子叫人如何放心。”
顧大錦聽得一驚,心想道:“怎麼着!葉姑娘竟不攆她?古怪古怪!”不忍也點頭笑道:“大家一起相互有個照應。”北唐煜聽到二人如此說這才放下心來,原本還以為眾人會不同意。
雍華輕步上前拉起葉雲季音雙手,在她耳邊輕聲道:“妹妹真是好人兒。”葉雲季音說道;“此行變數太多,希望姐姐到時候再出手相助!”雍華微笑不語,隨後眾人向客棧裡走去。
進入方知客棧內部裝飾與江南十分相似,眾人晃眼間還以為回到了江南。剛進大門迎面便跑來一名店小二打著哈哈笑道:“諸位客官萬福!吃飯還是住店?”
北唐煜冷言道:“五間上房,一桌飯菜,速速上來!”
店小二立即甩動肩上抹布“啪”一聲,笑道:“諸位客官請嘞!飯菜馬上就好,請先到櫃檯將銀子付一下。”說完便向着廚房跑去。不忍見客棧大廳中一方桌子處正坐著五名虎背熊腰的大漢,一個個看上去侃然正色表情十分嚴肅,身旁皆放著長劍,目光銳利地望著客棧大門好像是在等待著什麼。櫃檯處一位六十來歲老者微笑著向小和尚等人慢慢走來,老者劍眉星目儀表堂堂,長髮黑鬚氣宇不凡,舉手投足風度翩翩恍如仙人,年輕之時想必是位極其俊朗的人。
“諸位客官器宇不凡,想必來自順天府吧。”老者走上前來拱手說道。
北唐煜奇道:“老人家如何知道?”老者打量了北唐煜一番說道:“這位客官眉目冷峻剛毅不凡,想必是入朝為官的大人,且器宇軒昂渾身上下透著驍勇之氣,能有如此魄力的應該是錦衣衛了。”
“老人家是何方神聖?如何會知道在下是錦衣衛!”北唐煜邊說邊慢慢將手放到了腰間鋼刀刀柄上,顧大錦見狀急忙伸手扣住他的手腕。
老者捻鬚笑道:“老朽是這‘朋來居’的掌櫃並非歹人,今日見諸位客官皆是了不得的人物,所以斗膽想交個朋友別無他意,唐突之處還望大人見諒。”
不忍見老者眉目和善談吐優雅心生親近之感,合十笑道:“小僧不忍參見前輩,請問前輩高姓大名?”
“小師傅可是來自嵩山少林寺!”老者一臉微笑打量著小和尚。不忍奇道:“天下的和尚多了,老人家怎知小僧是少林寺的?”
“老朽空活六十載也曾在中原武林行走過,一看小師傅的步態神色便知是位少林高手!”
“老人家,您可看得出,老....”顧大錦粗話剛到嘴邊便被葉雲季音拉了一下,於是急忙打著哈哈道:“老人家好本事!”
葉雲季音見老者宛如神仙般的模樣和風度翩翩的談吐有似曾相識之感,於是心生親近,“小女子葉雲季音,不知老先生如何稱呼?”
“老朽姓曲,名無憂。”
葉雲季音笑道:“曲、無憂,好名。”
“哈哈,老朽無憂,雖空活六十載卻比神仙還要快樂。”曲無憂大笑著說:“遠來是客,諸位既然來自中原又都是武林中人,老朽便毛遂自薦親自下廚請諸位吃上一桌好飯,喝上一壺好酒!諸位稍待,請先入座。”說完便轉身走進廚房。
北唐煜看著曲無憂離去的背影心中開始不安起來,低聲道:“此老可不是普通人!我們得小心些。”不忍笑道:“小僧看這位老人家是個好人。”葉雲季音與雍華也異口同聲道:“說得對,這位老人家是個好人!”只有顧大錦與北唐煜一副不放心的樣子。
小和尚等人落座後對面桌的那五名大漢不斷轉頭看來。北唐煜打量了那五名大漢一番,低聲道:“這間客棧怎麼回事?先是一個高深莫測的老人,現在又是五個不知何門何派的高手,咱們是不是換個地方?”“怎麼着,木頭臉你怕了?”顧大錦打趣著說。
“在下誰也不怕!”
顧大錦笑道:“那老頭確實深不可測,不過人家好心請吃飯請喝酒,要走也得吃完喝完再走吧。”
北唐煜冷眼道:“顧先生總是忘不掉這張嘴!不但愛胡說八道還貪吃貪喝。”
“北唐大人不愛吃喝卻愛美人,還爲了美人...”話還沒說完便被北唐煜捂住了嘴巴,只聽北唐煜冷冷道:“二位大師還未救出,在下與顧先生豈能窩裏鬥,還望顧先生嘴下留情。”說完眾人便笑了起來。一旁五名大漢手握長劍警惕地看著小和尚等人。
“曲老頭我來了,快拿點吃的,我好餓!”這時門外傳來一位女子清脆豪爽的聲音。這個聲音與中原漢族女子有所不同,不但不顯矜持溫柔反而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任性。
小和尚聽到這個聲音險些將口中的茶水噴出,心中想著:曲老頭?莫非是說那位老人家!這聲音聽上去也就與葉施主差不多大,怎如此沒有禮數。說完便好奇地往門外看去。
此時門外跑進一位十八九歲的妙齡女子,她身穿十分普通的銀色素衣,胸口處掛著一串碧綠念珠看上去價值不菲,與他穿的普通素衣形成強烈對比。女子柳葉兒彎眉如同皎潔月牙,丹鳳眼兒顧盼生風惹人遐想,一張俏臉膚白勝雪,滿頭烏黑秀髮向上起留出高高的辮子,髮髻上還帶著許多閃亮的珍珠寶石,看樣子是個有錢人家的姑娘。
女子現下正氣喘吁吁像是從遠處一路狂奔而來,見櫃檯處有茶水立即拿起想要一飲而盡,誰知茶壺內空空如也,氣得她一拍桌子“啪嗒”一聲震得賬本算盤彈跳連連,毫無大家閨秀的樣子,硬是把嬌麗嫵媚表現成了殺場女將。
女子站在櫃檯處觀望了一陣,卻不見朋來居掌櫃曲無憂,於是十分不悅地又是敲桌子又是捶門。
不忍打量著銀衣女子只覺此女子當真了得,氣勢洶洶不說手勁還不差,只怕這門不消片刻便會被這女子敲壞。葉雲季音見小和尚打量著銀衣女子,於是佯裝不悅道:“還出家人呢,見了漂亮女人就死盯著不放!”
不忍急忙說道:“小僧是見這位女施主十分厲害,脾氣好生大!好像不是咱們漢人女子。”
葉雲季音轉頭嬌嗔道:“口是心非!”
“小僧怎會口是心非!口是心非的明明是女人,所謂: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話未說完,葉雲季音瞪眼喝道:“好啊!你說本姑娘和小人是一丘之貉是不是。”
不忍急忙解釋道:“這不是小僧說的,是《論語》裡說的,小僧不過是借用而已....”
雍華瞧得一樂,“小師傅猜得對,這位銀衣姑娘是女真族的。”
不忍奇道:“女真族的女施主們都這麼兇嗎?”
葉雲季音冷笑道:“問什麼問,兇不兇跟你有什麼關係!”
顧大錦瞧著不忍被葉雲季音痛喝的樣子,心中笑道:“這正是禍從口出患從口入,瞧俺多機靈就是不惹女人,特別是葉姑娘這樣的女人!小師傅呀,你慢慢就懂了。”
雍華笑道:“其實女真族的女子與漢人女子差不多,只是打扮不一樣,不過如此氣魄的卻很少見。”
北唐煜冷臉不語密切注意著身後那桌人的動向。
銀衣女子鬧了一陣見裏屋沒有人迴應,於是只能先作罷。忽地感到有人在看自己,於是一轉頭正好對上不忍的目光。小和尚見銀衣女子一瞧自己趕忙轉臉。葉雲季音轉著眼珠笑道:“害羞了?剛纔不是看得很開心嗎!”話剛說完便見銀衣姑娘向這邊走了過來。
銀衣姑娘來到桌前打量了小和尚等人一番,問道:“我口渴了,可以喝一杯你們的茶水嗎?”
“姑娘請用。”雍華微笑說著。銀衣女子倒上杯茶水一飲而盡後猛地一拍小和尚的肩,問道:“喂!你方纔幹嘛一直盯著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