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建州衛
次日清晨天剛朦朦見亮,小和尚從睡夢中醒來只覺一夜過後渾身上下疼痛感已好了七八,抬手一摸胸口沉悶感也沒那麼重了,心中不禁對於葉雲季音的“北斗銀針”佩服不已。再一看四周,葉雲季音已不知去向,想是回屋休息了。小和尚伸了個老大的懶腰便下床走到房門口,剛一推開門迎面便是顧大錦的笑臉。
不忍見顧大錦立在門外一對虎目不斷打量著自己,樣子又是擔憂又是好奇。小和尚瞧得奇怪問道:“顧施主不去吃早飯來此觀望小僧作甚?”
顧大錦不說話,只是一臉微笑地上下打量著小和尚,看了一陣後便點頭大笑雙手一拍他的肩,“他奶奶的,小師傅你果然好多了,葉姑娘真乃神人也!昨夜你還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今早便生龍活虎了。可把我們擔心壞了!”
不忍雙手合十感激道:“多謝顧施主關心,昨夜小僧魯莽行事險些害了大家,真是慚愧!”
顧大錦點頭嘆道:“昨夜小師傅確實魯莽了些,不過那份俠肝義膽確是讓俺十分佩服。”
“此事不提也罷,都是小僧一意孤行的錯。”不忍十分慚愧地說。顧大錦打著哈哈笑道:“劉大人已在大廳準備好早飯,俺特地來看看你能不能下床行走。如今看來別說下床,就算飛簷走壁都不成問題,北斗銀針果然名不虛傳!咱們這就去吃早飯吧。”
“顧施主請!”顧大錦一搭小和尚的肩二人有說有笑向着大廳走去。
大廳中劉榮正獨自一人等候,一方圓桌上擺了清淡小菜看上去十分普通。“劉大人久等了。”北唐煜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劉榮見北唐煜慢慢走入大廳,一夜過後他看上去面色紅潤昨晚身受重傷臉色慘白的樣子竟全然消失,看來身上的內傷已是好了七八分。
“昨夜看北唐大人的樣子傷得可不輕,若是有何閃失,劉某如何向彭大人交代。不過好在北唐大人內功深厚,一夜之間內傷竟好了七八分,真是了不得!”
“多謝劉大人關心。在下爛命一條,閻王爺不願收。”北唐煜面無表情說著。
二人正聊著閒話,雍華已走入大廳中。只見她輕步來到北唐煜身旁關切問道:“好些了嗎?”
“多謝雍華姑娘的藥,在下好多了!”北唐煜看見雍華滿心歡喜笑容已是迸到了膛上,但他常年不苟言此時卻成了笑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雍華聽完微笑點頭,隨即打量了四周一圈後便對劉榮笑道:“劉大人早,葉妹妹他們還沒到嗎?”劉榮笑道:“在下已請顧先生去叫小師傅與葉姑娘了,雍華姑娘稍等片刻。”過了不一會兒顧大錦與不忍二人便勾肩搭揹走了進來,樣子看上去甚是喜悅,嘴中不停的聊著話。
“劉大人,雍華姑娘,北唐大人三位久等,小僧來遲了。”
劉榮與雍華二人還未說話,北唐煜便當先走到不忍身前仔細打量著他,樣子要多嚴肅有多嚴肅。
“北唐大人看甚,莫非小僧臉上有什麼東西?”不忍見北唐煜的臉色甚是好,“看來北唐大人內傷好了不少。”北唐煜點頭道:“看來你的傷也好了不少。”
雖說北唐煜面無表情聲音冷淡,可眾人都看得出他是在關心小和尚。於是顧大錦笑道:“木頭臉你不必擔心,小師傅內功深厚又有葉姑娘相助,眼下內傷已無大礙。”
北唐煜冷“哼”一聲,“在下是怕小師傅有什麼閃失交不了差。”顧大錦笑道:“氣話!”說完眾人便一起笑了起來。
不忍見大家都對自己的內傷如此掛懷心中十分感激,特別是北唐煜,雖說他平時冷淡得很。“多北唐大人關心。”不忍笑著說。
北唐煜冷眼道:“在山海關的時候在下就說了,遇到任何事小師傅都不得魯莽行事,需知還有營救二位大師的要事在身。就算小師傅不愛惜自己的性命也要想想被困的二位大師。”
小和尚連忙點頭道:“北唐大人教訓得是,小僧謹記。”北唐煜冷哼一聲便走回桌前坐下,顧大錦笑道:“好好一句關心的話,木頭臉你非要說得如此刻薄。”
“在下不過就事論事!”
顧大錦早前還不好與北唐煜調侃,可現在連叫他“木頭臉”他都不生氣,於是便可以像與朋友那樣與之爭論。顧大錦在江湖中出了名的嘴臭,二人一番爭論顧大錦總拿北唐煜山海關喝醉的事來取笑他。北唐煜雖說武功不差,可也只能冷臉“哼”個不停,樣子看上去十分有趣。
“這麼熱鬧,看來我是錯過好戲了。”就在眾人邊笑邊聽北唐煜與顧大錦爭論時,葉雲季音已手捧兩碗湯藥走了進來。顧大錦急忙上前接住一碗,大笑道:“葉姑娘何必如此客氣。”
“又不是給你的,是給小和尚和北唐大人的。”
“為啥沒有我的份?”
葉雲季音眯眼笑道:“這種湯藥是專治內傷的,若是正常人喝了便會流鼻血、渾身抽搐、口水流個不停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而且說話還不利索,別人罵你十句你頂多還上一句,顧大錦你還喝不喝?”說完便一臉微笑地瞧著顧大錦。
顧大錦一聽這藥如此猛烈,特別是被人罵了十句自己才能還上一句,這哪裏是嘴不利索,分明就是啞巴嘛!於是嚥了口吐沫打著哈哈轉身便將藥端給了北唐煜。
葉雲季音打量著北唐煜,觀他面色甚好、內息順暢,傷已是好了八九。雖說自己對他使了北斗銀針,但如此奇效卻不是她的銀針能做到的。“把藥端給小和尚吧,看來北唐大人不需要了。”
眾人奇道:“為何?”
葉雲季音轉頭看向雍華,微笑道:“北唐大人有高人眷顧,想必昨晚已經服了靈丹妙藥,若此時再與我的湯藥相沖可是大大不妙。”
北唐煜一聽葉雲季音的話,便想起昨夜雍華為自己送藥的事,於是急忙佯裝冷酷低下頭來。雍華與葉雲季音相視一笑彼此心知肚明。只是苦了小和尚,那兩碗湯藥奇苦無比,在葉雲季音的監督下他只得憋著氣全部喝完。
眾人落座後,劉榮便抱歉道:“總兵府都是粗茶淡飯,招待不週還望各位海涵。”
“劉大人那裏話,飯菜好吃得很!”小和尚一邊狼吞虎嚥一邊說著,看樣子真是餓了。劉榮看著不忍想要說些什麼,可見小和尚吃得如此開心又不好意思打擾。
葉雲季音瞧出劉榮有話要說,於是輕輕推了下小和尚的手。不忍此時正端著碗吃得不亦樂乎,突然被葉雲季音推了一下,急忙將碗放下向葉雲季音看去,只見葉雲季音對著自己擠眉弄眼。小和尚這一路上早已學會看葉雲季音的眼色,於是一擦嘴轉頭看向劉榮。
劉榮見小和尚停止吃喝看著自己,於是不好意思道:“小師傅還是吃完再說。”
不忍笑道:“不礙事,劉大人請說,小僧一直都是如此,見了吃的就找不著北了,劉大人莫見怪。”
“今晚城中百姓想為諸位大擺宴席,感謝諸位對我遼東百姓相助之恩。”
“這如何使得!小僧出力是應該的,還是讓葉施主們去吃宴席吧,小僧吃完早飯就得趕往建州衛!”小和尚連連搖頭。
葉雲季音瞪眼道:“怎麼着!你又想扔下我們,你不吃卻讓我們去吃,你自己倒是落個俠名遠播、施恩不圖報。”
不忍急忙道:“沒有!葉施主你誤會了。”
“說笑而已,看你急得!你想一個人去冒險,這可不行!”葉雲季音對劉榮說道:“劉大人和百姓的好意咱們心領了,眼下遼東的倭寇元氣大傷,短日內不能再興風作浪。此時正是前往建州衛查探二位大師下落的最佳時機,這是大事不能耽誤,還請劉大人諒解。”
劉榮稍稍猶豫了一陣,隨即笑道:“也好,二位大師身陷險境營救之事迫在眉睫,劉某就不留諸位了!”說完便從懷中拿出一枚令牌,令牌為純銀打造十分亮眼,牌面雕工精細赫然寫著“大明遼東總兵劉榮”八個字。“劉某身負邊關要職、肩負守城大任,不能一同前往營救二位大師。這是劉某的令牌,諸位到了建州衛便拿給建州都督看他必會全力相助,劉某同時再派金槍營隨同保護諸位,可保萬全!”
“多謝劉大人好意。此時遼東安危未定,怎能因為我們動用金槍營!”不忍雙眼堅定搖著頭說。
“小師傅莫要推遲!”劉榮邊說邊將令牌遞向小和尚。
葉雲季音見小和尚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便知他最不會的就是拒絕別人。“多謝劉大人好意,不過江湖上的事還是江湖人自己解決的好,若是動用官兵反而更易打草驚蛇。”
“好!若有差遣隨時傳信,劉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早飯過後,劉榮便帶著大隊兵馬將小和尚等人送出遼東都司數十里外後才停步。
劉榮見小和尚等人越走越遠,身影漸漸消失在一片林中,心中不禁擔憂起來,於是喚過身邊副將說道:“速傳信給建州都督,命他全力協助不忍小師傅!”副將聽完立即拱手領命策馬而去。
“建州衛”是大明朝在遼東女真族聚居地設定的三個地方軍事行政機構的合稱,其包括建州衛、建州左衛、建州右衛,指揮使仍為女真族世襲首領“俾仍舊俗,各統其屬”。
明初,原居於牡丹江與松花江匯流處的女真人胡裡改部和斡朵裡部開始向東南遷移。胡裡改部遷至原渤海故地。永樂元年,大明朝在此置建州衛,委該部首領阿哈出(明廷賜名“李承善”)為指揮。
建州三衛的統治範圍大致由遼東以北至圖們江流域、東南至鴨綠江、西至開原及遼東邊牆一帶,早期歸屬奴兒干都司,但後大多由遼東都指揮使司掌管。三衛首領皆為世襲,但須經朝廷認可後方可上任,並且每歲必須前往朝貢。朝廷利用各部族之間的衝突來進行牽制,以達到對當地的統治,並在平時保持與三衛之間的互市往來。錦衣衛與東廠在江湖中號稱無所不在,只要是明朝的土地就有探子的身影。
不忍擔憂寂空與了塵的安危,於是眾人出了遼東都司便一路快馬加鞭向着建州衛趕去。到了將近日落十分,眾人才到建州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