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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子夜,天明

    天下之間,群山霧靄,山水有靈之處,結有洞天福地,又分為大小洞天之說,其中的寶物既能夠為自身所用,也可以作為山門法器,而人為佈置的結界,又被稱為偽洞天,只是根據佈陣之人的境界不同,其中蘊含的能量也大不相同。

    子時一過,梆子聲響了一聲,李陌離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薄被,氣息均勻,已經睡下,只是桌上的油燈尚未熄滅。

    葉子衿站在院子裡,有些後悔,她不知道過早的對李陌離說這些話,帶他去神遊此幻中天下,是不是有些過於操之過急了,她一直告訴自己,要慢慢來,畢竟他還只有十三歲,過了今年七夕節,也只有十四歲而已,畢竟他身上還有東西沒有消除,可是“日子”卻越來越近了,又由不得她浪費一點時間。

    葉子衿抬頭望向夜空。明月當上,皎潔如盤玉,輕輕問道:世上安得雙全法,不負蒼生不負心。

    小鎮的宗祠門口,尤天冬微笑說道:既然朝廷不願意在明面上出手搶奪這份機緣,不管顧慮是如何,想必都不會小,而如今其它的各個山門宗派也並未發現此處福地,而時間一到,寶物破土而出,必然會引人注意,雖然也有麻煩,只是比起我們,誰的麻煩更大,就要先生自己思量考慮了,那不如你我雙方聯手,得到的寶物各憑本事,只是到手之物便不可以再次搶奪,這樣一來可以節省時間,二也不算傷了和氣,不知道二位意下如何?

    吳道聽聞此話仍是沉默不言,沒有反應。只是目光從先前緊盯著尤天冬轉而看向柳數安,意味不明。

    魏有山緊接著眯起眼睛,右手虛擬,似在盤算此人所說之事有幾分真假,而這筆買賣又是不是划得來,不久後,開口道:既然如此,不妨按照你所說的方法行事。

    尤天冬舉起右臂作迎客妝,朗聲說道:那就請先生與我一同開啟這宗祠之門,其中富貴,各憑機緣。

    就在二人剛要聯手推開大門之時。

    有聲音,驟然響起,讀書人所言:無主之物,取之為撿,有主之物,取之為竊。如今你們所做行徑,與盜賊有何二異?

    聽聞此聲,對於在場的幾人來說,都如驚雷震在胸口,畢竟無論是在小鎮之內或之外,他們的修為都不算低,而如今在他們四人的眼皮子底下竟然還有人能夠堂而皇之的談笑風生,講道理?這不禁讓他們感到後怕,如果此人此時不是在說話,而是動手擊殺他們其中的某一個,那個人活著的希望能有多大?

    最先還是魏有山率先恢復了一些精神,開口說道:這位朋友,既然來了,請當面出來一敘。

    聲音依然傳來,忽遠忽近,讓我現身,你們有資格嗎?伴隨著一聲嗤笑,嘲諷意味漸濃。

    倒是尤天冬率先放下雙刀,左手牽著柳數安,卻被輕輕掙脫,尤天冬面色微微一變,沒有再過計較,正色說道:不知前輩所承何門何派,所欲為何,如果我們有冒犯之處,請前輩不要計較,我們青蓮池必定感激不盡。

    擡出青蓮池,或是自報家門,其中也不乏有些許的借勢之意。

    聲音很快繼續傳來:青蓮池我倒是聽說過,不過若是真的以為自己是什麼大門大派可就打錯算盤了,不過看你倒是有幾分誠意,我倒是可以現身跟你們講講道理。

    話音剛落,有一身影便從牆中翻越出來,因為在黑夜之中,男子身著的一襲白衫就顯得格外顯眼。

    宗祠之內,數百個靈牌,宗祠之外,五人站立,魏有山面色如常,柳數安雲淡風輕,好像一切都事不關己,而吳道和尤天冬則顯得有些噤若寒蟬。

    不知來路的白衣男子,輕聲說道:不入流的道家傀儡術,不但比不得墨家正統的機關術,甚至連兵家旁枝的控縱甲也比不上,也敢來搶奪寶物嗎?控物前期的小境界,倒是藉由童子之身,增加了些許威力,可仍然是不夠看啊!青蓮池說起來與家族也有些許淵源,交情談不上,不過也不至於見死不救,在此方天地,你們都被壓制的很辛苦,天生的蓮花種子,不受小洞天威壓束縛,輕鬆很多啊,不過可惜了,身在這俗世,身上的靈氣變得不那麼純粹,不過也無妨,還來得及補救。

    被戳破些許意圖的尤天冬,不再說話,只是眼睛緊緊的盯著這個白衣男子。

    倒是一直沒有說話,只是看向匾額的柳樹安,眼睛轉到白衣男子身上,柔聲問道:你能為我講講這上面四個字的含義嗎?

    白衣男子似乎來了興致,對待柳數安也略有些不同,靜安雅祠是幾教聖人聯手為這座宗祠或者說是為這座小鎮中的所有人所取的名字,靜字除了靜止不動之外,也有,安靜,寧靜,平靜之意,安字則是簡單的平安之意,只是如今看來,這似乎與之前的初衷不甚相符了,雅則是那位儒家大聖人一時興起隨手提起,只是當時佛家或者說釋家聖人覺得應該用新字更為妥當,而道家聖人更是看不慣他的酸儒氣息,執意要用俗字,其它幾家則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最後到底是讀書人能言善辯,才勉強用了雅字,祠則沒有什麼特殊的含義,不過四個字中倒是它所蘊含的精氣神最足,分量最重,不知小生這樣敘述,姑娘可否能聽明白?

    柳樹安嫣然一笑,輕輕點頭,示意知曉。

    白衣男子同樣報以微笑,轉身看向另外三人,讀書人的大道理我不願意講,只是我得告訴你們一聲,從子時一過以後,整座小鎮都在我的控制之下。宗祠之中的寶物,到時候仍會破土而出,只是要遲一些日子而已,到時候各自的機緣,你們各自把握吧。

    白衣男子話音剛落,瞬間來到吳道身邊,右手緊緊扼住了吳道的脖子,狠狠的撞向牆壁。我說過了道家不入流的傀儡術就別拿出來獻醜了,明白了,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不能保證,你是不是還可以在這個小鎮活下去,明白了,

    白衣男子語氣強硬,手中的力道也越來越大,直至吳道已經透不過氣,臉色泛白之時,男子才鬆開了手,像扔一條死狗一樣,嫌棄的將吳道丟在一邊。

    吳道大口的喘著粗氣,過了一會兒才恢復了些許血色,無奈的用手勢向魏有山比劃道到:其中的意思大概是說我打不過他,只能聽天由命了。之後繼續的喘著粗氣。

    倒是尤天冬乾脆利落,向白衣男子打了一個手勢,帶著柳樹安離去。

    柳樹安淺笑,跟著尤天冬一同離開。

    而魏有山則攙著受傷的吳道慢慢地挪著步子,還不忘對著白衣男子說道:多謝不殺之恩。只是其中帶著濃重的恨意。

    白衣男子不聞不問,只是在柳樹安走的時候,對其輕輕一笑,便閉上了雙眼,沒有理會魏有山帶有警告的話語,而是深吸了一口氣,但是緊接著就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苦笑著對自己說道:這拙劣的空氣,真是有些受不住啊!不過還有幾個時辰天就要亮了啊。

    從聽到掌教所叮囑之後,徐北關就迅速從山上趕赴小鎮,只是掌教語焉不詳,倒是讓徐北關頗為頭疼,不過對於掌教所說,徐北關從來都是深信不疑,從他上山入觀開始,便一直如此。

    下山這一路,徐北關所受到的反噬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他進到小鎮之後,沒有先去尋找宗祠,而是先去了城邊的一處城隍廟,上次下山之時,路過小鎮,他曾經看見過一個小乞兒,雖然小乞兒小臉兒故意擦的黢黑,但是他仍然能夠看出,她其實是個女孩兒,與其它乞兒不同的是,她不哭不鬧,也不向人乞討,只是安靜的坐在大街一旁,若不是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倒也真看不出其實她是個乞丐,徐北關看見她時,便鬼使神差的去小攤旁邊給她買了四個肉包子,本來只想買兩個,可轉念一想,又覺得兩個似乎並不夠她吃,這是他這些年第一次感到,哪怕剩下,也不可以讓她餓著,這與他這些年山上清修的道法似乎有些於禮不合,但是他第一次覺得這才真正順應他的本心,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從那一刻起,未來的徐北關心裏除了降妖除魔以外,又多了一個小乞兒。

    看著她大口大口的吃著包子,徐北關滿臉,滿心的笑意。最後他知道,她住在城隍廟,身邊只有一個老乞丐和她一起生活。

    徐北關心思鬥轉,向城隍廟很慢但不偏不移的走去。

    城隍廟內,老乞丐看著既是小乞兒又是大小姐的阿刁正在認真對付著下午捉來的螞蚱,又看了眼小廟之外。

    老乞丐突然露出一副悲天憫人的古怪笑意,緩緩說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苦來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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