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心有多大,覺就有多大
陳墨睡著了。
正襟危坐,端正有禮。
頭不晃,眼不飄,腰不彎,心不慌……
那是因為陳墨調整好了跪姿之後,即可進入了睡眠的狀態。
自打上了養藏山……
不,自打落霞村被屠戮了之後,陳墨就再也未能睡過好覺。
風餐露宿之中,有時候,他會張著眼睛瞪著黑色天鵝絨般的夜空發呆,什麼都不想,什麼都想不起來;
也有時候,他會閉著眼睛輾轉反側一夜,彷彿一睜眼,血洗的家鄉,慘死的亡靈就會撲到他的面前。
……此時此刻,在這毒羅峰之下,陳墨卻是難得安心平靜地睡了一大覺。
不管周遭那些毒羅峰的弟子們有多好奇與嘲諷,他們是不會傷害自己的。
毒羅峰山主遲遲不出現,明顯的下馬威。
逼人下跪不起的威脅方式,正是這些高高在上,不知人間疾苦的上位者們慣用的伎倆。
與其浪費光陰於忐忑,猜忌,擔憂,害怕……等種種自憐自艾的情緒中,不如養足精神以待應對接下來的重重考驗。
在某種程度上,陳墨個人認為,進入太清宗之後,真正的危險纔將將拉開帷幕。
之前的危險都是有形的,從現在開始,危機四伏,看不到,摸不著。
毒羅峰的諸多弟子恭恭敬敬地來到了二師兄百里懷身後。
他們望向陳墨那“挺拔不服”的背影,心情格外複雜——
“一個凡人界來的鄉巴佬,裝什麼大蒜?”
“千年來第一人……他不會是山主的遠方親戚吧?”
“二師兄,他為人如何?好相處嗎?愛搞事嗎?婚配與否?我有個在凡人界是小公舉的表妹……”
百里懷但笑不語,不予作答,然而視線始終留意著陳墨那邊——
為什麼不好奇?
為什麼不害怕?
不東張西望?
不忐忑不安?
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界少年心性該是如此嗎?
不會當真有詐吧!
百里懷情不自禁地聯想起自己當年被師傅收為徒弟的那一天,他感激涕零,毫無形象,拼命磕頭,發誓效忠……
當年,百里懷拜師的情態有多窘態,就有多襯得眼下的陳墨不同一般。
基本上,每一個求道入宗的年輕人都有過此等黑歷史,哪怕是如今說一不二的眾位山主。
百里懷感受到陳墨的氣息愈發平緩了,好像是在……睡覺?
不不不,哪怕陳墨心如磐石,穩不動鬆,也不可能在即將拜師的這一刻睡著。
等等——百里懷的耳朵動了動——他聽到了陳墨細小的呼嚕聲。
百里懷溫和儒雅的笑容僵住了,總是如玉公子的形象幾乎風化崩裂……
陳墨這個人到底是有多沒心沒肺?
他真的睡著了?
心有多大,覺就有多大?
那自己連日來茶不思飯不想的意義何在?
師傅也動過的殺人滅口的疑慮的意義何在!
在毒羅峰山主未現身的兩個時辰內,山腳下,最煎熬的,不是陳墨這個新人,而是百里懷。
百里懷氣血翻涌,怒不得,笑不得,靜不得,忘不得。
就在百里懷恨不得踢醒某個“覺父”的時候,毒羅峰山主姍姍來遲,翩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