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剛好是陳墨上山的第四十九天。

    七七四十九，一個大迴圈，陳墨的足跡縱使沒有踏遍養藏山的每一個角落，卻也將太清宗的行事風格瞭解得七七八八了……

    所謂正派和邪魔歪道也並無不同。

    算計。

    勾心鬥角。

    殺人不眨眼。

    殘忍，冷漠，無情，自私，虛榮。

    唯一不同的，恐怕就是“面子”了。

    無論如何，在表面上，作為正派第一大代表的太清宗成員一定會裝模作樣，還不如邪魔歪道來得血性爽快。

    陳墨不是不擔心會被百里懷弄死，他只是更專心地思考——怎樣可以在被百里懷弄死之前變得比對方還要強大？

    如果無法快速變強，那麼就必須令對方忌憚到不能爲所欲爲。

    百里懷像是提著小動物一樣，扣着陳墨的後頸。

    脖頸是那麼的纖細脆弱，血脈奮力地搏動著，像是一種無聲勝有聲的反抗。

    “我手痠了，我不小心沒抓住，你掙扎得太厲害，你是魔修派來太清宗的間諜……我可以現在就殺了你，什麼都不做，就能置你於死地。隨便就能想出個理由來搪塞……甚至根本就不會有任何人關心你是怎麼死的。”百里懷說道。

    陳墨點點頭，“我相信。”又搖搖頭，“當時那四位師兄要是真的殺了我就算了，他們沒做到，所以，百里懷師兄是不會髒了自己的手的。”

    “為什麼你那麼驕傲？”

    “為什麼師兄那麼驕傲？”

    百里懷收回目光，俯視著天地間，儒雅地笑道：“說笑了，你可是我的師弟，沒有人會想殺了你，也沒有人曾經想殺了你……都是一些宵小之輩胡作非爲，擅自做主，做不得數的。”

    陳墨也淡淡地笑了笑，不做回答。

    ——如此說來，那最後一個逃離現場的毒羅峰弟子怕是早就身死道消，被殺人滅口了。

    陳墨都明白。

    有時候又不明白——

    何苦來呢？

    兜了這麼大一圈子。

    其實也不是陳墨獨立特行，與衆不同的聰明，只要稍稍動了腦筋，就都能通透明白。

    用表面光鮮的舉動來掩蓋暗地裏的齷齪。

    大家心照不宣。

    大家彼此彼此。

    自欺欺人得好沒意思。

    從天上落到地面，百里懷穩穩當當，姿態瀟灑。

    可百里懷一鬆手，陳墨便不受控制地撲跌在地，十分狼狽。

    誰噗嗤笑了一聲，卻在陳墨撐起身子後，找不到那笑聲的主人。

    或者說，每一個站在面前身邊的，都在譏誚，眼神嘲諷，不加掩飾。

    百里懷溫和的聲音又響起：“雖不是正經的拜師儀式，但好歹也是你第一次拜見師傅……陳墨師弟，還不速速跪下，誠心誠意地表達你對我毒羅峰山主的效忠與敬服？”

    下跪前，陳墨整理了衣裳，擺正了微偏的髮髻。

    男子漢跪天跪地跪父母，除此之外，就是跪師傅，跪君王，跪主子……

    此時此刻，他下跪，跪的是什麼？

    陳墨心念電轉，儼然猜透了其中關節，垂下的面孔若有似無地勾起了唇角——

    看來，之前那等叫囂吵鬧，但到底，毒羅峰山主目前還是沒爭取到太清宗宗主的位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