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月上中天時陸懷謹纔回來，身後跟著垂頭喪氣的芍藥，他的神色很不好，在月光裡陰沉沉的，比周圍的荒蕪寂靜還要瘮人。

    夏鈺瑤白日裏睡多了，到了往日裏就寢的時辰雖有些睡意，卻睡不著，正守著篝火發呆，猛然間見陳伯起身迎上去，慌忙轉頭就看見兩人，被陸懷謹的臉色嚇了嚇，慌忙縮住手腳想當自己不存在。

    陸懷謹看見她臉色卻好了起來，扔下芍藥把夏鈺瑤抱回馬車裏：“娘子這麼晚了還沒睡？”

    他好像忘了自己強迫她睡了一整天，現在只是睡不著而已，語氣變得柔和起來，略有些責備，就像還在國都時。

    夏鈺瑤輕輕嗯了聲，馬車裏很暗，但他的眸眼很亮，看得她心不由自主的雀躍起來，就算說她沒出息都好，他回來就找上她，沒有管芍藥高興不高興，讓人心裏喜歡。

    “夫君不在，睡不著。”黑暗裡她輕聲說道，臉頰上有些熱，目光卻落在他臉上舍不得挪開，不可否認，陳伯說的話還是讓她心動了，而且她現在不抓緊自己的夫君，難道還要再去找別的人？

    她的話讓陸懷謹的臉色越發的好起來，滿意的揉了揉她的頭髮，比起在國都時繁瑣複雜的髮式和滿頭釵環，現在她只是簡單挽起來表示已為人婦的髮式得陸懷謹喜歡，揉起來舒服又好下手。

    “娘子真乖。”陸懷謹低笑道，夏鈺瑤不禁失了下神，他的意思是要她討好他嗎？就像母妃尚在時，討好父皇那樣？

    可是先前……不，跟先前不一樣。

    恍然間明白過來，夏鈺瑤合上眼縮在陸懷謹懷裏，小心的藏住心底的苦澀。

    荒野靜謐，夜風吹著荒草窣窣，芍藥皺著臉坐在篝火邊，眼珠子總忍不住讓馬車上飄，她雖然不知道兩人在裡面能做什麼，但她知道男女只有夫妻才能宿在一塊，那個壞女人。

    陳伯看著她無奈的搖頭，這丫頭性子倔得很，也不知是從哪裏來的篤定，認定了少夫人是壞女人，現在能讓她不跟少夫人使性子就已經很不容易，只希望她別鬧出別的事，不然還是找個理由把她送回去？

    芍藥不知道陳伯已經開始嫌棄她在這裏礙手礙腳，正考慮著怎麼把她弄走，她的心神還在馬車上，一手擰著已經涼了半截的兔子，連皮肉帶骨頭一同嚼了下去，如果讓夏鈺瑤看見了，一定會被她現在的模樣嚇壞。

    這要是被她咬上一口，不是連骨頭都不保？

    但芍藥的不高興也僅止於此，已經被陸懷謹教訓過的她吃完兔子，躺在獸皮上揉著鼓鼓的肚子，吹著夜風很快就睡過去，看得陳伯直搖頭，現在也就只有她還能睡得著。

    夏鈺瑤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睡過去的，再醒過來時天已經亮了，馬蹄聲混著熱鬧的人聲，已經到城裏了。

    陸懷謹早已經醒來，看著她目光晦暗，卻不知道在想什麼。

    面對他的目光，夏鈺瑤心裏有些慌，還沒有開口，陸懷謹先道：“到灌雲城了，今日天氣好，娘子想不想瞧瞧外面？”

    想自然是想的，可是已經被他捉弄過幾回，夏鈺瑤只覺得他又是在故意捉弄自己，遲疑了好大會兒才低聲道：“想。”只是臉上已經沒有最開始那麼濃郁的期待，更像是說出口時就在等他拒絕。

    陸懷謹皺眉，她之前不是這樣。

    握著她的手把小窗推開：“娘子慢慢看，乖乖的，不要把腦袋伸出去。”

    陸懷謹叮囑道，夏鈺瑤抿緊唇忍住心底悸動，他又這樣，就像還在國都，對她諸般的讓步諸般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