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花紅易衰
冷香縈遍紅橋夢,夢覺城笳。
月上桃花,雨歇春寒燕子家。
箜篌別後誰能鼓,腸斷天涯。
暗損韶華,一縷茶煙透碧紗。
白丁香的心中血在淌。是啊,雖然孩子身世名不正言不順,但那個男人畢竟是他的生父。竟能做到充耳不聞。求他尚不能,求外人又有何用。
到了程家公寓,她在眾人異樣的目光注視下,帶著餘媽離開。
“弟妹,來了龍城,還怎麼在外面住,別人會笑話我這個做大嫂的。”程凝煙勸道。
“不了,您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這裏離布家太遠。我怕陽兒會有不測。”白丁香笑著,蒼白如鬼。連霞兒都看到了她的異樣。
她拉起餘婆子就走。
路上遇到了回家的遲致誠。
“你這是幹什麼?”
“找個旅店住。”
“你想讓別人都知道我們容不下你嗎?”遲致誠壓低聲音說道。
“你能容下嗎?布太太手裏捏的是你親兒子,孩子脖子上帶的還是你給的長命鎖。你為什麼不問她要,為什麼不問她要出孩子,為什麼不讓她坐牢?為什麼讓我受她的羞辱?我被逮到警察局的時候,你大舅子在,他沒告訴你嗎?你為什麼不管?”白丁香恨恨地,越說聲越大:“看來,在你眼裏,兒子都不如權勢來得實在。爲了權勢,你可以六親不認。”
白丁香說的話讓遲致誠打了個哆嗦。他怕餘婆子知道,恨不得去撕丁香的嘴。
“你瘋了!”
“我是瘋了。爲了一個本不該出生的孩子,瘋了!不過,遲大少,你不用怕,餘媽不會說的,因為全雙林村的人只要不是瞎子的,都知道陽兒不是遲老二的種。是誰的?你怕這個傳言傳給你夫人。可惜連傳這個事的機會都沒有了,因為我的陽兒被人搶走了。你一定很感謝這個人給你消滅了一個罪證。”白丁香大聲笑起來,樣子十分詭異。
“你不要這樣,不要激動。我也不是你想象的那麼冷血無情。”遲致誠說道。
“哈哈,這是我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你和那兩個老傢伙算計我的還少嗎?初見到結婚到圓房,哪一件事不是做得滴水不漏。你誑我傻,是不是?你是怕這些事讓你那位千金大小姐知道,對不對?”白丁香說。“遲致誠,你真是一個大笑話。一個青年才俊,乘龍之婿居然是個騙子,你說大小姐知道會怎麼對你,怎麼對遲家?”
“把**奶安頓好。不要讓她亂跑。”遲致誠說道。
餘媽稱是。
等到餘媽安排了旅館讓白丁香睡了。遲致誠纔出來問餘媽。
“剛纔的話,你都聽見到什麼?”
餘媽說:“什麼也沒聽到,大少爺。”
“怪不得你是母親最喜歡的人。”遲致誠說道。
“不過,大少爺,知道了小少爺的訊息,你一定要救出小少爺。要不然,老爺太太會傷心的。小少爺是遲家之後。”餘媽說道。
遲致誠走了。
他不能對這件事表現得太過關心。否則逃不過妻子犀利的眼神。他只有裝不知道,不明白。
“可憐啊,那個丁香象沒了神一樣。我聽哥哥說,她和嫂子去了布家,見到那孩子了。”程凝煙說道。
“哦。”
“你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至少那孩子也姓遲,是你侄子。”程凝煙說道。
“我累了。”他走到臥室,然後不由得出來看了一眼女兒。他的心才安了。
程凝煙一點也沒看出丈夫的反常。在程凝煙眼裏,丈夫是不解風情,木訥的,除了容顏俊美、很有才能之外,其它都是缺點。不過這也是她選擇他的原因。找一個這樣的人,總比找那些公子哥們強。那些嘴裏是蜜,心裏可都是劍。哥哥如此,段大少也是如此。
遲致誠躺在床上,睡不著。他為那個女人難過。是的,他是騙了她,為他的弟弟和父母,騙得她走入了絕境。可是除了不忍,還能做什麼。爲了當乘龍之婿,他把父母都放下了。還有什麼不能放下的呢。
白丁香醒來還是警察局、布家反覆找,得到的除了敷衍就是敷衍。眼看剩下半月就要過去,聽說布太太要搬家,把白丁香著急個不行。
李愛媛說:“如果遲老大和江晨都不幫你,你為什麼不找找段少。段子峰在龍城可是如日中天,如果他能幫你就再好不過了。”一語點醒夢中人。
段子峰對她是有幾分痴戀的。可是以今時今日他的地位,能幫自己嗎。
不管他,爲了孩子犧牲色相算什麼呢。她穿上了程凝煙給她的一件素色旗袍。在遲家這些年,可以說是出入無完裙。哪裏有什麼象樣的衣服。尤其是生孩子之後,婀娜的楊柳腰變成了粗木桶,可顯示曲線美的衣服都沒有了。她穿旗袍,不如說捅。化妝時,她發現自己的臉上有了斑,昔日的鵝蛋臉撐得變成了大餅臉,白皙的膚色彷彿一夜之間皺起來。哪裏還有色相之說。她看自己都皺起眉來。段子峰是何人,花紅柳綠的不知要經多少,怎麼能看上自己這樣一夜間衰老的女人。青春不在了。真是花紅易衰似郎意,水流無限似儂愁。他那裏看見的是更多的年青的女子,更多的紅唇,更多的青絲,更多的明媚的眼神。
唉,連色相都沒了。白丁香嘆氣道。她就這樣走進了熟悉的段宅。
好半天,權叔更沒認出眼前的女子是丁香。在他眼裏,丁香永遠是水靈靈的小姑娘,如一朵剛開的睡蓮。可是眼前這個女子,像一個普通的鄰家之婦,和那個記憶的女孩差別真是太多了。
“權叔,麻煩您找一下少爺。如果少爺不在,找老爺也行啊。”丁香說道。
權叔一會兒出來,說道:“白小姐,老爺說現在一切事都歸少爺管。你有什麼事就到公司找少爺。”
丁香道謝,又去了公司。
那秘書小姐一看丁香的樣子,就不愛理。直等到中午,纔看到從辦公室裏出來的段子峰。
“段少!”她怯怯地叫了聲。
段子峰來回看,終於看到丁香,卻一時認不出。等到看了好一會,才明白眼前的確是丁香。可是這樣的丁香確實夠打擊他的感觀。
眼前的女人穿著半舊的旗袍,十分不合體。五官身材和發麪膨脹似的,鼓得變了形。腳浮腫著,如發麪饅頭。頭髮梳著圓髮髻,怎麼看怎麼彆扭。唯一能讓他認出這還是丁香的,就是她的眼神,一如水般清澈。此時,他才明白自己喜歡的是少女時代的白丁香,而不是現在這個村婦一般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