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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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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當時明月在

    愁痕滿地無人省,露溼琅玕影。

    閒階小立倍荒涼。還剩舊時月色在瀟湘。

    薄情轉是多情累,曲曲柔腸碎。

    紅箋向壁字模糊,憶共燈前呵手為伊書。

    段子峰不開門。

    段小嫻命人強力踹開。

    白丁香躺在地方,頭上有血。

    “哥,你對丁香乾了什麼!”段小嫻哭著抱著丁香。

    “還愣著幹什麼,快叫醫生!把段小姐抬到小嫻的屋裏。”段夫人喊道。

    僕人們打掃了段子峰的房間後,離開。

    屋裏只剩下段氏父子。

    “你為什麼打丁香?難道你的神志不清到這個程度?”段曾明喝道。

    “我不是故意的。可是當年你又對採月做了什麼,我全記起來了。詹姆士是說過我的病於採月的死有關,可我沒想到真相是這樣。”段子峰說。

    “你全記起來了。太好了。”段曾明感到驚喜,兒子眼中的洪洞之相沒有了,而是顯出來正常時的冷峻。

    “我記起來並不好。採月不容於段家,是我執念害死她。我的母親怕沒這個兒子把訊息告訴你。你呢,又狠心,不是沒心。有心人怎麼能對一個身懷六甲的女人動手?父親,你說不是嗎?”段子峰一臉地冰冷。

    “是我不對。但子峰,欲帶王冠,必承其重。你是我的長子,段家的一切將來都交由你。我所做的也是爲了你。”段曾明說。

    “是爲了我,更是爲了你自己。”段子峰冷冷地笑道:“你找這個女孩子,不就是爲了刺激我嗎?那好,目的達到了,讓她滾吧!”

    “你怎麼可以這樣?”段曾明失望了。

    “怎麼不可以?你殺了採月,不就是花錢擺平的嗎?這個丁香,你也可以啊!在你的世界裏,除了權和錢重要,還有什麼更重要的嗎?”段子峰的挑釁讓段曾明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望。

    原來即使兒子好了,也不能回到過去。無論他怎麼去暖子峰的心,子峰的心始終是一塊冰。他的個性和心理因為這件事徹底扭曲了。再也不是過去那個叫自已爸爸的段子峰了。

    段曾明關上門。他的心在流淚。兒子的諸多種種已經讓他的心變得蒼老,到處龜裂。

    “怎麼,子峰好些了?”段夫人問。

    段曾明點點頭。

    “白小姐呢?”

    “醫生說還好,修養一下就好,不過怕留疤。女孩子,總是愛美的。”段夫人說。

    “那就找最好的醫生,不行,找中醫,萬不能讓這個女孩子留疤。我心裏總是覺得欠她的。”段曾明說。

    “那讓白小姐還住這裏?”段夫人問。

    “我明白,你想讓她走。這樣對她好。可是,夫人,她一走,子峰就完了。”段曾明一臉地痛。他把段子峰所說的話對段夫人一講。段夫人愕然。

    “子峰不糊塗了?”

    “不糊塗了,可是性子變了,徹底扭曲了。你想有那件事,他還會聽咱們的嗎?不聽人勸,會出事的。只有那個孩子能管他。他也只聽那個孩子的勸。若那孩子一走,子峰以後會怎麼樣,你想過沒有?”段曾明說。

    “可是不能爲了兒子,把人家姑娘的幸福埋了啊。我已經做過這樣的事了,萬不能再做了。”段夫人哭了。

    “我又何嘗想。可是人總是自私的。我不為別的,就為兒子。”段曾明也哭了。

    “那你就想用丁香的軟肋去治丁香,可你想過沒有。丁香是丁香,不是當年的白採月。丁香喜歡的是江家兒子,白採月喜歡的是子峰。白採月死了,我不想丁香步她的後塵。”段夫人語氣堅決。

    “我知道你喜歡她,我又何嘗不喜歡。那女孩子堅強,能扛事,比小嫻強。如果她真的成了段家人,子峰就有助力,不是壞事。再說,白家,給兩個錢就行了。他們是寒微之家,能附上段家,是他們祖墳冒青煙。”段曾明也同樣,語氣堅決。

    他們夫妻在這件事上,他們對立。

    段小嫻沒給哥哥多少好臉色。待丁香傷愈,一早就打電話讓江晨接走。

    段子峰看著白丁香離去的身影,心很痛。

    離去,也好。畢竟丁香是丁香,採月是採月。用丁香當採月,對誰都不公平。段子峰情緒又低落了。

    他拿起《唐宋詩詞選》。開啟,那一頁,還有血漬。漠漠輕寒上小樓,曉陰無賴似窮秋,淡煙滾滾畫屏幽。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寶簾閒茬小銀鉤。

    只見上面寫著一行字。

    也許段子峰會喜歡,那樣他的情緒會好些。他受傷的樣子讓我感到很可憐,又很難過。也許他是個深情的男人。可惜。

    後面沒有字了。

    可惜。可憐。難過。

    段子峰的手搗向牆,一手血漬。

    不知何時,他已經習慣了有她的生活。他記得她叫她採月的時候,她總會說:“我叫丁香。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好。可是丁香空結雨中愁也是千古名句。記住,我叫丁香,白丁香,不叫採月。”

    採月,不知我的情感何時背叛了你。不知何時那個屬於你的位置被那個丁香佔了。那叫移情別戀吧。曾已何時,我發誓,我的心裏只有你,此生此世。可惜這都是扯淡。都是,曾對你的愛和相思,我以為封存起來就好。可是自遇到她,比遇見你,那感情還要來得熾烈,火熱。要不然叫我清醒的不會是她。沒有她,也許我會一生沉浸在對你的愛之中。

    我愛她,亦恨她。愛得不如自我,恨她因為她打破了我對你的執念。我以為世上只有一個你,值得我愛,沒想到這個小丫頭不知道何時闖進我的心房。我對她,只有逃避。逃避。對不起,採月。原諒我。

    段子峰扶著殘手,拿一束花走到了採月的墓前。他靜靜地摸著這個墓碑。

    採月年輕的臉沒有經過歲月雕琢,依舊美好。溫柔似水地看著段子峰。

    為什麼,我會愛上另一個女人,甚至什麼時候愛上的我都不知道。愛你是因為你可以視我為生命,而她呢。永遠笑著的是對另一個人。為什麼我會心痛。

    段子峰久久地站在墓前。

    原來心是會騙人的啊。

    人也好,情也好,總抵不過流年。所以,世間沒有永恆之物,所謂永遠與永恆,是人的幻想。若有永恆,就是世間滄海桑田的變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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