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玉樓明月長相憶,
柳絲嫋娜春無力。
門外草萋萋,
送君聞馬嘶,
畫羅金翡翠,
香燭銷成淚。
花落子規啼,
綠窗殘夢迷。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凝煙,有沒有必要咒我。我的罪孽如果用死亡來贖的話,那是不夠的。”
遲致誠的話,讓程凝煙覺得莫名其妙。
“遲致誠,你這是發什麼瘋?”程凝煙說。
“我得告訴你一件事情。這件事已經壓了我十幾年。這是幾年來,我沒有睡好一天。它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覺得該告訴你。”遲致誠說道。
“你想說什麼?你可別嚇我啊!”程凝煙說道:“我的心小,可經不起嚇。”
程凝煙說道。
現在這時,響起了敲門聲。
程凝煙開門一看,是遲致誠的本家的親戚。
“誠兒,你怎麼樣啊?老叔可心焦死了。”遲致誠的遠方表叔問。
“沒事,我一切都好。”遲致誠改了口。
“那就好,我給你打了一隻山雞。你讓你媳婦兒好好的燉。”遲致誠的表叔說道。
“你拿回去吧。我不吃,她也不會做。”遲致誠說道。
“程大小姐不會做是正常的。現在是她家小姐,不是莊戶的姑娘。廚房在哪裏?我給你做。”遲致誠的表叔很實在。
程凝煙一聽,臉馬上變了色。本來想發作,但是挨着有親戚不好發作。
她甩手走了。
遲致誠的表叔一進廚房,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就把野雞做好了。
那野雞做得特別的香。
程凝煙不會做飯。戰爭之前所有的飯都是傭人做。
戰爭之後,剛開始在平城的時候,還要傭人。
可是,到了後來,他們的經濟出現問題,他們入不敷出。這時候,他們不得不把最後一個傭人也辭了。
程凝煙一向養尊處優,哪裏會燒火做飯?
但是爲了生活,她也學會了。
那兩隻手烏黑的去燒火做飯的時候,她不曾一次罵過遲致誠。
“我跟上你,真的是沒過過一天好。你這個窩囊廢!”
剛開始,遲致誠還生氣。可是當她罵多了之後,遲致誠就習慣了。
“你快點好好吃。”遲致誠的表叔說道:“你不吃上怎麼能好呢?”
雪裏送炭的人永遠比錦上添花的人少。但是,這纔會更真誠。
比起龍城的人,那麼浮躁,那麼勢力,自己村裏的人真的非常的淳樸。
“謝謝你,老叔。”遲致誠說道。
遲致誠的老叔坐在炕上。
“我們這一輩老的一個一個都走了。有時候我在想。人活著是爲了什麼呢?不就是爲了受罪嗎?我知道你心裏有很多的心事。這些事根本說不出來。你肯定憋了很多年。你老子活著的時候跟我說過,說你心重,背的事情太多。孩子,有的時候,這些東西就得放下。”遲致誠的老叔說道。
話是開心鎖。
遲致誠和他的老叔,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來。
他的心暢快了許多。
雖然,程凝煙不喜歡遲致誠這位老師的到來,但是,她還是給他們買了一些下酒菜。
“孩子,龍城這算是回不去了。你以後準備怎麼過啊?”遲致誠的老叔問道。
“得過且過啊,走一步算一步吧。我的家裏還有不少的田,靠收租子,也能對付一兩天。”遲致誠說道。
“你這麼想就好,千萬不能眼高手低。種地也是條路子。雖然不多,但是餓不死人。在這個亂世啊,糧食比金子還要貴的。你能明白這個道理就不錯。地誤人一年,人誤地一世。趕快,挑個時間下種子。”遲致誠的老叔說道。
“好的,到時候我叫老叔幫忙。”遲致誠這時臉色才變得好看了一點。
他們這樣,你來我去、推杯換盞。一時間喝了二斤酒。
這是遲致誠的老叔貪杯嗜酒如命。
“你們別喝了。再喝就醉了。”程凝煙看不過去。
“你別管,我就想喝。人生難得一醉。我這樣不吃不活的,難道醉一場也不行嗎?”遲致誠說道。
“你現在還病著,還吃著藥!”程凝煙說道。“那是絕對不能喝酒的。”
“我就想喝。你別管了。”遲致誠奪過程凝煙的酒杯。“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我幹啥連個酒也戒了?“
遲致誠喝多了,在院子裡跳來跳去。那樣的醜態百出,程凝煙扭過臉。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而爾同銷萬古愁!”遲致誠耍著酒瘋。
程凝煙還第一次見遲致誠這麼失態。
遲致誠在自己面前基本上是,非禮勿言,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遲致誠在自己面前一直是端著樣子。
沒有想到,喝完酒後是這個熊樣。
當初的月朗清風,一點兒也不見。眼前的男子只是一個酒瘋子,一個衣衫襤褸的酒瘋子。
昔日儒雅的遲致誠,現在的樣子和叫飯花子沒什麼區別。
程凝煙有下意識的看看自己穿著粗布衣裳,和普通的農婦沒有什麼區別。
自己那些漂亮的華服,在戰爭中一件一件的沒了。所有自己佩戴的珠寶首飾,爲了逃亡也賣掉了。
他們像一對窮困農民家庭一樣。雖然手頭裏他們還有兩個錢。但是不知這戰爭還持續多長時間?這些錢夠不夠花到戰爭結束?
他們現在已經捉襟見肘了。
程凝煙真正的體會到了什麼叫貧賤夫妻百事哀?那個哀是悲哀的哀呀。
也許真的是自己的丈夫,因為這個生活的反差纔會鬱郁不安。他為什麼會這麼頹廢?就是不知道如何去應對明天。
程凝煙自以為自己理解遲致誠。
實際上,她並不瞭解自己丈夫的心思。
其實遲致誠非不想向程凝煙坦白。他無數次曾這麼想過。但是他非常的害怕。她害怕災難性後果的來臨。
被良心拷問的無數個夜晚,他失眠,甚至抑鬱得想自殺。
無時無刻他都想向程凝煙坦白。
但是他害怕,妻離子散。
遲家中遲父、遲母已經沒了。傻了吧唧的遲致義也掉死在枯井裏。
這家只剩下了他。這可以說是一種報應。遲致誠非常害怕程凝煙知道了,離他而去。
任何女人都無法接受這麼一種事實。遲致誠內心無比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