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讓我也進去的話，我可以考慮讓嘉兒回去助你們一臂之力。”

    努克悚然一驚，他是真沒想到凌十一居然會在這兒等著他。看得出來，這位黑暗神官大人對樹宮試煉已經產生了興趣。

    但他是斷然不能答應的！要是樹宮排斥外人還好說，但他不敢賭。聯想到世界樹排斥白精靈以外的人成為白王庭的主人，但卻並不阻止混血進入樹宮，他隱隱約約覺得或許真的誰都能進入樹宮，差別只是必須由白精靈來擔任精靈王的位置。要知道，神聖的樹宮試煉假如真的可以假借外人之手透過，會引發怎樣的後果。

    雖然他們不想承認，但是，從各種意義上來說，不管是作為“祭品”的分量，還是取得秘密的機率，都是龍騎士這樣還有著強大夥伴的存在更佔優勢。而這時候，挑選王的主動權就從內部讓渡到了外部，選王之爭很可能會變成與斯圖亞特王朝某些大貴族更交好的一方佔優勢。

    努克毫不懷疑這種猜想成為現實後，會引發一場白王庭內部擴散到整個大陸的革命浪潮。每一代的白王權柄極大，沒有誰會爲了傳統放棄得到這份力量的機會。然而，這就意味著讓外人將手伸進伊芙萊爾的最高政治領域，這是歷代每個國家和族群的大忌。

    “這不可能！大人，”努克直言，“即便這能成為現實，也不會允許大人您開這一先河。這事牽扯之大，已經關係到國家的尊嚴！“

    努克義正言辭，神色凝重嚴肅，讓十一嚇了一跳。本來還以為已經施以壓力，這時候問，至少還能有個“回去通報，由上面決議”的回答。

    不過，既然對方態度如此堅決，自己也不好多說。他也知道這種發言已經牽扯到自己不擅長的政治問題，後果究竟有多嚴重，十一也不確定。何況就算逼迫一個已經大限將至的長老也沒意義，就算的到了允諾，也只是個顯而易見的謊言。

    不過這樣一來，自己親自出手保嘉兒平安的計劃也就泡湯了。他已經看出來，所謂的樹宮試煉，其實說白了就是個獻祭的過程，而所有沒能出來的人，都是祭品。

    嘉兒不管是死是活，對馮侖來說都是好事。

    所以凌十一本意是乾脆拒絕掉。但是這兒提到了菲爾，也就是嘉兒的妹妹會否成為祭品，在於他們的決定後，十一還是想先確定嘉兒的想法後再決定。

    打定主意，凌十一就想讓努克先退走。而這時候，卻聽見有人敲門。

    “進。”凌十一抬了抬眼皮。他大概已經知道外面是誰了，所以並沒有主動開門。果然，嘉兒就在門外。

    她深吸一口氣，彷彿用盡了所有力量：“我去。”

    努克大喜過望。

    而凌十一則是皺著眉頭，等著下文。

    “此間事了，我再也不欠母親什麼。，歸籍的事，作罷吧。”這話語氣微冷，給努克當頭澆了盆涼水，讓他明白自己不是喜形於色的時候。他恭敬地做足禮數，道聲回去準備船隻車馬，這才退出房間。而在他退出的時候，凌十一又補了一句：“報恩是一回事，報酬的事，還得另算。”

    努克回頭應和，旋即飛也似地逃離，生怕凌十一又想起什麼事來，改變主意。

    嘉兒把門帶上，彷彿失去了所有力氣。這時候，她才完全卸去偽裝，露出了一臉苦笑。哪怕是在十一面前，這也是少見的情況。

    “我……從來沒有為父親母親和妹妹做過什麼。尤其是母親，”嘉兒眼神恍恍惚惚，“她自從父親死後，就一直很討厭我。我不知道原因，只能努力博取她的歡心，然而始終沒有用。但我知道，至少，她一直在努力著保住被討厭的我。”

    “阿一，別插手，讓我了結了這份因果。”

    話到這份上，已經再無可勸。十一閉目點了點頭。

    豔陽空照下，不知是何時又被陰雲掩蓋，正如十一此刻的心情。

    ……

    龍之谷。

    這裏土地貧瘠，氣候炎熱，僅有的殘枝枯樹也都質硬如鐵。然而就是這樣的環境，卻是火龍絕佳的居所。

    這裏其實本該形成火山口，就在地底不過輸百米米深處，有著無數岩漿赤流翻涌不息，但很可惜，當一種植物型魔物的草籽降臨在這片土地上後，它們就再也無力噴薄。

    離火草，作為平均上限等級五級的魔物，它們的生長環境極為苛刻。其一，就是需求澎湃的熱量。它們明明是草，紮根之深卻深達地底千米，直深入高溫岩漿中獲取能量。據說在其輸導組織裡流動的沒有液態的水，而是流動的水蒸氣。這般高溫耐性，眾多植被中無草能出其右。

    不過耐高溫不代表耐消化，能直接食用離火草的魔物種類不過寥寥，可也有十數種，食火獸便是其一。它們作為草食性魔物，之所以會被起這個名字，就是因為其食譜中鍾情離火草。

    當然，龍之谷以離火草為食的魔物還有不少，而在它們之上還有數類食肉魔物，到了最上面，便是叢林法則的食物鏈頂端――巨龍。這裏的生態網路雖然單調，卻因為龍之谷上和外部的常年風雪，地底的熾熱岩漿以及種類不多卻兢兢業業“各司其職”的魔物，維持住了脆弱的平衡。

    離火草質地堅韌，但在食火獸的胃部卻有幾十種分工搭配的酶能輕易將其催化分解，得到生命最基本所需的物質和能量。這裏的離火草面積之廣幾如一片紅色海洋，而揹着深色角質層甲殼的食火獸則是其中零星一抹淡青極易辨認。

    本來習慣群居的食火獸，在這裏即便是單獨行動也不會因為被大部隊拋下後餓死。而在其他強大魔物面前，群居反而會提升自己族群的死亡率。所以這兒的食火獸性情較之其他地方更孤僻。

    也因此，給了原本弱小的人類可乘之機。

    “刷！嗤！”一劍，完全沒有多餘的動作，直接從食火獸的眼瞳中貫入，準確無誤地破壞了其神經中樞。這落單的食火獸到死也沒發現，在這片散發著至少五十攝氏度高溫的離火草海中潛伏著全身披著離火草編織的蓑衣的人類。他的身下有一張裏外縫合的食火獸皮隔絕難以忍受的高溫，這纔是他能在此靜候多時的保障。否則即便是有了一定高溫耐性的9級戰職者，在如此溫度炙烤下也撐不過個把小時就會中暑，何況還沒有水分補充。

    “之前還獵了一頭，兩頭食火獸，今天的食物有保證了。”

    這當然不是說出來的。

    萊特撥開額前冷卻溼潤過的離火草，吐出一口濁氣。如今的他和幾天前已經大不相同了。自從被敵人的鐵砲送到龍之谷後，他一頭俊逸的金髮已經被自己用劍胡亂截短。身上的戰甲和衣服早就破損不堪，現在他內裡穿著的是另一種魔獸燭火蜥蜴的皮製甲。

    他熟練地用身上的離火草捆編制出一條條堅韌長繩，將有半人高的食火獸打包拖走。不一會兒，就來到了一個隱秘的山洞。

    山洞中，還有一條渾身電弧繚繞的白龍休憩。仔細看，就會發現它的一隻左眼已經只剩下一個空洞，而前爪後腿都有著不同部位的包紮。萊特將身上還插著的劍拔了出來，這時，才發現這柄不過數日沒有保養的魔法劍色澤暗淡，就連最後一個堅固法陣都快失去效用。它的劍鋒上有著數十個磕磕碰碰的捲刃口，眼看是不能用了。不過即使如此，只要在切割的時候不和魔物骨骼正面碰撞，還能堅持一段時日。

    他熟稔地切下一條右腿，旋即給這隻食火獸剖腸搜肚，最後挖出兩個綠油油的囊袋，丟到一旁的離火草堆上。當囊袋破開的瞬間，草堆就燃起了熊熊火焰——這些火毒嚢是類似人類腎臟一般的器官，能夠去除離火草裡對食火獸健康不利的因素，而這些恰巧是極佳的引燃劑，能在這個空氣溫度四十攝氏度以上的任何地方急速燃燒，瞬間到達能將耐火性極強的離火草點燃的地步。

    除此之外，這也是食火獸噴火能力的源泉。

    萊特把大半個食火獸推給白龍，自己就開始烤那條獸腿。期間還去了洞穴深處取了一囊袋水來。老實說在這裏還能看見泉眼，真是奇蹟。不過想到即便是巨龍也不是能靠喝岩漿止渴的生命，也就釋然了。

    自從不久前最後的那次會戰，他就意外到了這個絕境一般的地方。說來也是奇蹟——在浮空艦艇上，主副炮都分兩種，一種是有爆炸傷害的炮彈，而另一種則是純粹以重力和無與倫比的砲管強度和推射初速來造成傷害的。這些大多是給大號的高機動能力靶子準備的，比如巨龍。

    因為一般的副炮對巨龍根本不能破防，而主炮的填裝速度實在太慢，這纔有了這種原始粗暴的武器。當時衝在最前鋒位置的萊特就是在衝上一艘浮空艦艇的時候，在混戰下不知不覺走到了鐵砲被一發推出數千米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