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宇幸福的吃著回鍋肉，李白不急不緩的削著土豆：“慢點吃，又沒人和你搶”。

    張宇嘿嘿直笑：“師傅做的菜太好吃了”。

    “忍不住嘛”。

    李白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

    “都多大人了，還賣萌撒嬌”。

    一邊說著，一邊端著削好的土豆放在菜案上，刀光飛舞間土豆被李白切成小丁，倒入打漿機中“嗡嗡嗡”幾分鐘，變成一盆土豆漿液。

    張宇詫異道：“師傅，你這是做什麼？”

    李白道：“記住每一個步驟”。

    “現在將磨好的土豆漿液靜置一兩個時辰，會沉澱分層，就像這樣”。

    說著李白從菜案下輕輕端出一盆沉澱好的土豆漿液，下層沉澱白粉一層，上層如清水一般。

    張宇愣愣看著李白。

    李白道：“我只是提前一個時辰做了一份”。

    小心翼翼將沉澱好的土豆漿液上層清水倒掉，留下盆底一層細膩，潔白，軟滑的土豆澱粉。

    用拇指劃過，沾了一點喂入口中。

    “張宇，你也嚐嚐”。

    “這就是澱粉，製作土豆粉的原料”。

    “加入適量的精細麪粉，一點鹼鹽，比較多的水揉捏成比較溼軟的麪糰”。

    土豆澱粉與麪粉混合而成麪糰，沒有太大的粘性。李白分給張宇拳頭打一團，讓張宇揉捏試試。

    張宇接過這個特殊麪糰，輕輕一捏就“破”了。

    強行用兩手掌按和成一團，可特殊麪糰又黏在指頭縫隙間，扣都扣不下來。

    再看李白，麪糰就像一個白胖娃娃在手掌上滾來滾去，聽話的不得了。

    李白：“一些事看著簡單，做起來很難的”。

    “同樣的麪粉，加的水量多一分，少一分，揉捏出來的麪糰可能看不出不同，當你製作成饃饃後，嘗一口就知道了”。

    “同樣的麪糰，不同的揉捏的方法，造成的後果也不同，你的手法太生硬不夠溫柔”。

    說完將揉捏好的麪糰放在盆中，上面輕輕搭著一張乾淨的溼布。

    “靜置半個時辰，發酵，產生韌性和麪精，才能做成土豆粉”。

    看了一眼張宇手中不堪入目的麪糰：“你繼續揉麪團”。

    “我調配麻辣湯，用來煮土豆粉”。

    …………

    旺火熱油，一旁切好的蔥薑蒜，必備品。

    一碗鮮紅的辣椒段，一小碗的花椒，一小碗的牛油，一小碗的芝麻。

    鍋中油冒起白煙，直接倒入一碗鮮紅的辣椒段“滋滋滋”一炒，瞬間廚房瀰漫着刺鼻的辣香，李白臉色平靜看向張宇：“忍得住嗎？”

    張宇臉色微微發紅，鼻口忍不住閉著。

    “師傅能忍住，張宇也能”。

    李白點點頭，接著放入花椒一炒，白色油煙飄蕩出來，又辣又麻。

    張宇忍不住用手捂住口鼻，眼睛看著鍋中，泛着血色心頭哀嚎：“師傅這是在做什麼，這麼多辣椒和花椒看著都讓人害怕”。

    李白依舊臉色平靜，看著鍋中熱油被熬成紅色。

    放入黃色牛油一擊蔥薑蒜，翻炒兩下，蓋上鍋蓋。

    似乎氣味減少許多，張宇終於深吸一口氣，舒服很多：“師傅，你放這那麼多辣椒，花椒，一般人吃不下去”。

    李白道：“麻辣粉，不麻，不辣，還叫麻辣粉？”

    指尖點著灶臺，計算著時間。

    揭開鍋蓋，鹽，少量的醋，魚精粉撒入調味，倒入一瓢溫水，紅色的一鍋熱湯。

    “再開大火”。

    觸碰了一下面團，捏了捏，微微沾粘指尖：“發酵的差不多”。

    聲音變得嚴肅：“張宇，看好了”。

    在菜案上撲上一層厚厚的麪粉，雙手也沾滿面粉，拿起發酵的麪糰在麪粉一滾，捏住兩邊一拉。

    在菜案上再次一滾，雙手合在一起，鬆開一隻手拉住麪糰另一邊再次一拉，麪糰就像扭麻繩一樣，彷彿幾次，張宇清晰感覺麪糰中彷彿蘊含著一股韌性，居然可以那樣都拉不斷，還越拉越有彈性。

    雙眼睜大，不可思議。

    忽然李白手法一變，手中麪糰再次拉長，滾了一下面粉，對摺便是兩跟麪條，一拉，滾一下面粉，再次一拉，就是四根麪條，明顯細了許多。

    張宇心頭涌現一絲不可能。

    可隨著李白動作的反覆，呼吸都跟著急促，一拉，一滾，一折，幾分鐘，明明是團發軟的麪糰居然就這樣變成了一根根比筷子還細的麪條，閃爍著一點點晶瑩的光澤。

    “張宇解開鍋蓋”。

    張宇連忙揭開鍋蓋，李白手一鬆，根根拉好麪條就入了鍋，輕輕攪一下。

    李白道：“其實土豆粉不是這樣做”。

    “讓你學我拉出麪條，你也做不到”。

    “找一個桶裝的容器，在底部鑽上筷子孔大小的洞，將揉捏好的麪糰放入桶中，用力擠壓，麪糰發軟就從細孔中被擠出，成麪條狀落入鍋中”。

    “這樣擠出來的土豆粉，口感要更彈滑一些”。

    “同樣的方法可以製造馬鈴薯粉、葛根粉、米粉條”。

    張宇忍不住道：“師傅，你是怎樣想到這樣做的？”

    “我發現師傅你教我做的菜，都是新的菜式，我聽都沒有聽過”。

    “今天的土豆粉，更是顛覆我對面條的認知”。

    “我以前認為，麪條都是用擀麪杖將麪糰擀開成博餅，用刀切成條狀做出來的”。

    李白道：“這樣也行，叫做手擀麪”。

    “這些菜式也不是我創新出來的，在我家鄉，有很多厲害的廚師，這些菜品是他們創新出來，我只是跟著他們學習而已”。

    “用一句話說：我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好了，麻辣粉出鍋！”

    煮好的麻辣粉，呈現半透明晶瑩裝，這是土豆澱粉的功勞。

    鮮紅熱辣的湯底，讓張宇微微遲疑：“會不會太辣太麻了？”

    “咻！”

    李白已經挑起一根土豆粉“咻”的一聲吸入口中，嚼動起來：“Q彈的感覺沒變，就是缺點什麼……”

    猛地放下土豆粉，從櫥櫃中取出新鮮的香菜，嗅了嗅：“就是這個”。

    清水一洗，一切，自己碗中放了一些。

    又給張宇碗中放了一些。

    看見張宇沒吃疑惑道：“怎麼不吃？”

    張宇鼻尖冒汗：“我聞見這味，都感覺舌頭髮麻，我怕太辣了”。

    李白一笑：“廚師，不但要會做千百菜品”。

    “更要嘗千百菜品，心中才有一個底”。

    “你若不嘗，怎知麻辣粉什麼味？你腦海中臆想的很麻很辣嗎？”

    “快吃！”

    張宇一咬牙，挑起一根土豆粉吹了吹，晶瑩剔透泛着點點紅油，似乎不錯。

    “咻！”

    吸入口中，瞬間張宇身軀一顫，哈出一口白氣：“好燙，好辣，好麻！”

    “水，水！”

    李白輕笑：“張宇，真的有那麼麻辣嗎？”

    “細細嘗一下，靜下心”。

    張宇看著李白慢條斯理吃的模樣，一點點平靜下來，忽然感覺口中麻辣粉沒有想象中那麼麻辣。

    李白道：“麻辣粉，如果真的想你想象那麼麻辣，誰能吃得下？”

    “麻辣粉吃著比一般菜餚都辣，都麻，但不至於麻辣到吃不下去的程度”。

    “張宇，我明天就要走了”。

    “在教你一點：一位好的廚師，同時也是一位好的美食家”。

    “他的味蕾就是世間最好的儀器，他可以嚐出菜餚最真實的味道，給出最真實最公平的評價”。

    “張宇你行嗎？你現在隨便從外面買來一塊燒餅，一塊烤肉，或者一份家常菜，我吃一口就能嚐出這道菜放了什麼調料，用了什麼材料”。

    “很多東西，不能著急”。

    “你現在才十七歲，未來日子很久，做菜久了自有心得”。

    “我的話你不能不聽，也不能全聽”。

    “不然你一輩子只會模仿我做的菜，模仿是一種很差勁的行為，因為模仿者很難很難超越創新的人”。

    “就算真的超越了，世人記住的，永遠是哪個第一個敢於創新的人！”

    “記住我說的話，也不要傷心”。

    “我會找機會回來看你，看你有沒有偷懶，懶惰廚藝”。

    張宇眼眶發紅，低頭看著手中的麻辣粉，聲音帶著孩子氣：“師傅，你說的，一定要回來看我”。

    “不然我就去找你”。

    “將你的小餐館扔在這兒，荒廢掉”。

    李白有些疼惜揉揉張宇的腦袋，張宇這個孩子真的很乖很乖，可惜自己要去走的路著實太危險，不想牽連張宇。

    就這樣吧。

    一切都會變得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