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班之後，任梓瑞等一眾班委成員開始進進出出地準備下午的班會，剩下的同學有的吃午飯，有的出門散步，雖然平時都是抓緊一切時間學習的好孩子，但校慶當前，心裏不是不長草的。

    今天的學校來了很多大人物，食堂的一半被劃作返校校友接待區，另一半擠得要死。我不想動彈，就坐在座位上啃麪包。

    哦，順便做物理練習冊。

    當時不知道在委屈什麼，那顆小心臟，攥在手裏都能捏出水。

    想來想去，好像整個班級裡讓我覺得暖和的只剩下馬致遠了，所以發誓，一定要好好學物理。

    當然，想法是一回事，能把題做對是另一回事。

    寫到一半，突然後腦勺被彈了一下。

    “轉性了啊，平時那麼活躍，怎麼今天改學術派了？過來幫忙！”

    陳宸的臉晃得我心煩。

    “又不是我一個人轉性，誰不會變臉啊，我又不是班委，幫什麼忙？歌詞我都背熟了，放心。”

    轉過頭接著啃麪包。

    他老半天沒出聲，估計是走了。

    “你不高興了”

    我嚇得不輕，轉過頭就看見他那張大臉：“幹嗎？”聲音都發顫。

    他索性坐到我旁邊，似乎是剛剛跑完腿，滿頭大汗，手裏還攥著抹布。

    “你怎麼了？”

    “沒事兒啊。”

    “你肯定不對勁兒。”

    “我說了我沒事兒。”

    他眯著眼睛看我：“我又惹你了？”

    跟你有什麼關係。對，你惹我了。你以為你是誰……我心裏想了N種答案，仍然無法解釋自己從清晨中狂奔的活潑少女變成現在這個死氣沉沉的勤奮學生的轉變。

    然而智商死灰復燃。

    “對了，”我拿出歌詞，“咱們再和一遍吧”

    他立刻興奮起來：“真的？你終於不那麼不開心了，咱們一起唱”

    之後特別慘的一點就是，他媽的最氣人的就是，我越唱越跑掉，最後乾脆就把陳宸給帶跑了。

    然後我哭喪著臉抬頭：“……怎麼還是這麼不和！”

    他大叫：“我靠，就這樣，咱們倆行不行啊！”

    我那裝出來的八卦兮兮的假笑終於撐不下去了。

    “那咱們只能是我在旁邊站著了，實在不行，你換任梓睿吧，平時，排練的時候也是他跟著。排練的地方也是他找的。”

    他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我會當真，連忙擺手：“開玩笑開玩笑……”

    “可惜了，”我努力裝作很真心的樣子，語氣卻輕描淡寫，“那個小姑娘特別好看，怎麼就不行了……”

    他點頭：“對，我初中同學，任梓睿，在二班。我和任梓睿、他們在風華的時候都是一個班的。”

    我似乎是被他平常的口氣安撫了一下，假裝平靜也不是那麼困難了。

    “你認識她？看不出來啊，跟她說話的時候你特緊張，笑得也假。”

    實話實說，雖然有點兒惡狠狠的。

    他明顯有點兒受挫：“是嗎？”

    “對。”我萬分肯定，死死盯著他。

    陳宸紅了臉，摸著後腦勺，傻笑：“……哪個男生跟美女說話不緊張啊……我也是凡人……”

    No.85

    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來誘導陳宸說出剛纔和任梓睿交談內容，幾乎耗費了我17年人生經歷所積累的全部智慧。我第一次發現，原來電視劇裡的那些處心積慮是這樣被激發出來的——當你開始吃醋，開始在意，開始嫉妒……

    當你開始喜歡一個人。

    我一直笑著，就好像面對鏡頭，可是照相的人遲遲不喊“一二三、茄子”，所以你就只能一直僵硬地咧嘴，永無止境。

    任梓睿來找陳宸通知他們初中同學聚會的事情，順便聊了幾句自己班級的事情，以及散佈在九中各個班級的老同學這兩個月來的近況。

    “你喜歡她啊。”本來想用疑問句，然而說出來的時候，語調是下沉的，就那樣變成了陳述句。

    陳宸又開始緊張了，而且臉紅。

    我把嘴角咧到最大：“當然，誰不喜歡美女啊。我知道了，用不用我幫忙追她？”

    最後一句話似乎把他震醒了，他忙不迭地搖頭：“喜歡就要去追啊？我喜歡的人多了去了，喜歡分很多種，我還喜歡孫楊呢，你懂什麼啊！”

    我心裏漏跳了一拍。

    “喜歡任梓睿和喜歡孫楊怎麼能一樣？”我小心翼翼地確認。

    “怎麼不一樣？”他伸手彈了我腦門一下，用力很猛，“你是不是發燒了啊，怎麼有點兒不對勁兒啊？”

    然後我終於笑了。

    這次是真的在笑。

    在陳宸心裏，任梓睿只是等同於一個二維人物。我把這個念頭加粗畫線，歷史性地印在了心裏。

    於是生活又充滿了陽光。

    馬致遠，不好意思，我還是以後再報答你吧。

    我合上物理教材，問他：“你們忙什麼呢，用我幫忙嗎？”

    他挑挑眉毛，朝我的練習冊努努嘴：“不做平拋運動了？”

    我也朝窗臺努努嘴：“是你想做平拋運動吧……”

    他搖搖頭，“今天咱倆就去上臺表演了，還哪兒來的什麼精力去整平拋運動啊，你還是趕緊想想辦法怎麼讓你既可以上臺表演，又不讓你張嘴的辦法吧！”

    。。。。。。

    陳宸搖頭晃腦了半天，“你平時會什麼特長嗎？”

    “如果非說我有的話，只有。。。大提琴了。”

    他頓時特別驚訝，“大提琴！我的天哪！”

    “但是，”，我抓住了她的手腕，“我這個琴也沒帶。”

    “放心吧，我有辦法。”

    No.86

    有的時候真的，我覺得那個陳宸簡直就是特別神，自從他會說話開始，他的性格改變了不少，特別喜歡說話，並且在說話的時候，也開始往開朗的性格方面發展了，丟失了一些沉默不語的性格。

    之後他就拿著一把大提琴，向我走過來。

    “給。。給你。”

    “哪兒來的，”我仔細地端詳著這一把琴，“還挺新的呢。”

    他撓了撓頭，看著天花板，“不知道啊……”

    其實我早就心知肚明，那把琴他媽的就是從任梓睿那兒要的。她一個學生會主席，琴房裏都是琴，什麼找不到。

    “你看看，這把琴該怎麼用。”

    “咱們都有伴奏帶，其實這把琴。。。”說這，我輕輕地把弓子放在上面，無疑是什麼驅使著我，讓我禁不住想起小學時，在樂團裡演奏的快樂，無窮的音符在腦海裏盪漾，於是緩緩地流淌出樂曲。

    時光似乎演唱了很多首歌，但是有些歌，卻會讓我們禁不住回憶起過去。他們似乎散落在天涯消失不見，但是，卻在我們心裏面，深深地埋藏在角落裏，發出暗暗的光。

    陳宸一直看著我，“我能看出來，你應該很喜歡拉琴。”

    是嗎？記得小時候曾經因為拉琴與父母打仗，更因為後來性格的叛逆與學業的繁忙漸漸放棄，在五年級把琴收起來的那一刻，我卻並沒有感覺到悲傷，反而卻是那種無窮的解脫。

    可是當它再次出現在我的世界裏，我卻再也捨不得把它放下了。

    “嗯。。。”我點點頭，“可是，，，我真的好久沒有練習了。”

    陳宸撓撓頭，你真的可以試一試，因為我覺得你如果這麼長時間從沒有練習還拉到這個水平，我也真的是很佩服。

    那我該怎麼辦呢？我真的不知道。

    “這樣，咱們重新編曲。”任梓睿從我身邊悄悄過來，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出現的，真的是陰魂不散。

    “你先把歌唱一遍。”

    陳宸和我一起開嗓，唉，不出所料，果然能被帶跑。任梓瑞託著腮，但我感覺他並沒有在聽我們唱，而是在聽著伴奏帶，她好像發現了什麼似的，拿出了一張演草紙，在上面比比劃劃的寫了很多音符。

    “班長，你在幹什麼？”我停止了歌唱，陳宸也開始注意到任梓瑞正畫着五線譜，並且在上面寫著各種各樣奇怪的符號，他並沒有直接說話，而是匆匆的趕著音樂。

    歌畢，他弟給了我這張紙。

    “這樣，一會兒你們兩個一起上去，樊星，你看我的手勢，之後開始按上面的音符開始演奏。”

    我看著上面久違的樂譜，心裏更多的升起了一種莫名的回味與感動。

    第一次上臺展示我的才藝，竟然是在高中，並且還是我放棄了5年的大提琴。

    聽著陳宸的歌聲，我認真地看著任梓瑞的手勢準備開始，中間的伴奏緩緩流淌，陳宸停止了聲音。

    “開始。”

    我第一次發現，原來大提琴的聲音是這麼好聽的，它有著和其他不同音樂的成熟與低沉，推開了屬於時光的大門，在沉寂斑駁的歲月裡，給了一種心靈的真實和溫暖。

    任梓瑞寫的歌曲也真的很好聽。

    “好了，真的很棒！”任梓瑞鼓掌。

    “爲了節目效果，我想給你們兩個安排兩個聲部，就按剛纔那樣拉和唱。”

    任梓瑞低下頭開始寫譜子，陳宸也走到我身邊來，他對任梓瑞說，一會兒要午睡了，怕是耽誤你，你先回去睡覺，1點時候再出來合一遍吧！

    我在旁邊看著，陳宸說，“走，咱倆出去轉轉。”

    “可是。。。”

    “你也沒有事情。”

    你還好意思說沒有事情，我看你和任梓瑞都快。。媽賣批。

    “好。”

    其實中午的陽光也開始漸漸的溫和了，進入了九月，本以為一切都會變得荒涼，但至少，陽光總會給予你溫暖。

    “你拉琴真的好聽。”

    我虛偽的笑笑，“謝謝。”

    “我沒有在逗你！我真是這麼想的。”

    他轉過身看著我“如果你是一個體育生，放棄了5年就意味著放棄了體育生涯，藝術和體育，本質上是毫無差別的。”

    “如果你願意，我非常希望你可以從現在開始堅持下去。”

    “你這句話是很暖心，但是。。。”我低下了頭，“我畢竟還要學習，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練習的，我其實爲了這個藝術節，還有。。很多東西都已經廢了很長時間了。真的不想再耽誤下去了。”

    “就當爲了我，不可以嗎？”陳宸說。

    我突然意識到這句話有點奇怪，其實我想當時跟他說，爲了你，你以為你誰啊。。。

    但是，我還是假惺惺地點了點頭。

    “你在敷衍。”

    我頓時被他的洞察力所驚歎，他居然能看出來，於是我紅著臉低下了頭。

    “因為，，他沒有什麼堅持下去的必要。”

    “你應該學會相信一個人，就像我相信你一樣讓你來相信我。”

    “我一定會給你最好的答案，你只要堅持練下去，可以嗎？”

    我看著陳宸的眼睛，它閃爍著，比那一天還要明亮的光芒。

    午睡結束後就是我們的藝術節彙報了，任梓瑞跑出來，一臉平靜。

    “雖然說咱們是第一個節目，但是咱們是雙數班，是最後一場，不用著急，還有一個小時的練習時間。”

    我看了看手錶，“班長，同學們在哪兒？”

    “他們去看單數班的直播了，咱們快點。”

    我趕緊接過任梓瑞寫的譜子，卻在這個時候聽見了常成渠大媽的喊叫，“子瑞，叫他們兩個趕緊表演，節目出了問題，他倆必須現在去。”

    這真是讓我們上去表演喜劇啊！

    “我們兩個。。。”

    “你們兩個跟我走，我帶你們去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