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有很多事情，無論你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它還是沒有過去。

    傅寒洲在書房裏翻找資料的聲音像是被放大了一般，不斷地跑進唐楚楚的耳朵裡。

    窸窸窣窣的聲音足足響了半個小時才停下，然後是傅寒洲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他很快站在了她面前：“楚楚，你見我桌上那些資料了嗎？”

    唐楚楚像是被人扎爆的氣球，有什麼東西在一瞬間就擊碎了她的心，她拼命忍著纔沒有露出心虛來，但聲音已然顫抖起來：“那個......我今天把它賣給......樓下收廢紙的大爺了。”

    “賣了？！”傅寒洲吃了一驚，隨即拔腿往外跑：“哪個大爺？是不是住在十三號樓的那個？”

    “不、不是，好像.......不是我們小區的。”唐楚楚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說出的話像是被人捏住了嗓子，生生掐斷。

    “不是我們小區的？”

    傅寒洲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滿臉的不高興，欲言又止，似乎要數落她，然而唐楚楚等了半天，也沒聽到他責怪的聲音。

    “對不起，我......我當時......沒有想那麼多。”唐楚楚慚愧道。

    傅寒洲沒說話，他清亮的眼睛彷彿洞悉了一切，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她被看得慌了神，連忙伸手抓住他：“我錯了，真對不起，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記得，我昨晚跟你說過，那些都是什麼，當時你還一臉驚訝......楚楚，凌教授儲存下來的資料原本就不全，那些被你賣掉的，好多都沒有備份。”傅寒洲的聲音冷淡又低沉。

    沒有一句是責怪唐楚楚的，可是，每一句都讓唐楚楚的心裏更加難過。

    她開始有些後悔自己做的決定了。

    上午她把那些資料裝起來藏好的時候，心裏有過掙扎：

    他一向不喜歡別人亂動他的東西，自己這麼做，很可能會惹怒他，帶來不可挽回的結果。

    但，放任他繼續研究那些資料的結果，很可能是當年火災的真相被揭開。

    那件事，一旦被他知曉。

    他們之間，可能就再也沒有可能了......

    傅寒洲心疼那些資料，話說得有些重。

    說完之後，他看見唐楚楚垂著頭一聲不吭地坐在他面前，那細密的眼睫毛即便是低垂著，也有些捲翹，唇色紅潤的小嘴被她緊緊咬著，模樣無辜又可憐。

    他的心，頓時就軟了下來：“下次不要賣廢紙了。”

    他撫了撫她的頭頂，溫聲道：“真的想賣什麼東西的話，先打電話問問我。”

    唐楚楚的眼淚一下就涌了出來，她委屈又辛酸地圈住了他的腰：“對不起，對不起。”

    “傻瓜，我都原諒你了。”他拍著她的背，輕聲說。

    沒有那些資料可研究，傅寒洲的日子又變得清閒起來。

    晚上不用熬夜，白天去照看一下凌吉生，有時候還會被凌輝壓迫一下，帶著凌樂悠去逛街。

    但唐楚楚還是注意到，他臉上的愁雲始終未散。

    她知道，他惦記著盛華火災的真相。

    轉眼到了五月初，樹木吐綠，鳥語啁啾，小蜜蜂在太陽底下穿梭，辛勤又可愛。

    在傅寒洲的悉心照料下，凌吉生的身體有了明顯的好轉，凌樂悠也可以適量地運動了。

    休完假，傅寒洲重新回到凌輝集團做苦力。

    在樓道做衛生的時候，他遇到了在跟一群高管討論問題的凌輝。

    沒等他閃人，凌輝就大步朝他走了過來，那強大的氣場、矯健的步伐、挺拔的身姿，一時間讓他的心突突地猛跳起來——

    直覺告訴他，肯定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而且還不是好事。

    凌輝很快在他面前停了下來：“我們要開個會。”

    “哦。”傅寒洲點點頭。

    凌輝看著他，神色複雜，眸中有一絲迫人的光亮：“你也來。”

    “幹什麼？”

    傅寒洲問出口才發現自己問得有點多餘，每次集團開會，但凡不那麼重要，他都喜歡讓他站在自己身後添茶倒水，有時候，連翻檔案這種事都要他做。

    會議室裏的人有點多，除了本公司的高管之外，還有幾個陌生臉孔，葉濯清也在，坐在人群中面無表情，像塊鋼板。

    不知怎麼，傅寒洲看見他的臉，心中又出現了不好的預感，連右眼皮也不受控制地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