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勞斯萊斯平穩地行駛在路上，正是正午十分，陽光溫暖，天空湛藍，四月的春風吹在臉上讓人深感愜意。

    傅寒洲跟凌輝並排坐在後座上，兩人誰都不願開口說話，所以氣氛顯得有些古怪。

    車子在高速路口轉了個彎，傅寒洲更加確信他們此行是前往市監獄。

    他的心情莫名有些沉重，算起來，他已經很久沒去看過唐啟勳了，因為之前去的時候，相處得並不愉快。

    “不是去看唐啟勳。”凌輝聲調涼涼地，面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他可不值得我專門跑這一趟。”

    傅寒洲看他一眼：“那我就不明白你當初為什麼要舉報他了。”

    凌輝勾起嘴角冷冷一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車子很快在監獄門口停下，司機從外面開啟了車門：“凌總，到了。”

    凌輝微不可見地抿了抿嘴唇，眼中的為難彆扭一閃而過，這才下了車。

    傅寒洲在他後面下了車，已經知道來這裏做什麼了。

    兩人在門口等了一會兒，刷著黑色油漆的大門就緩緩開啟了。

    隨著裡面那道人影漸漸變得清晰，他看見凌輝的表情也變得複雜深沉起來，那雙眼睛裏，寫滿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大門完全敞開，凌吉生就靜靜站在那裏。他留著一頭花白的短髮，面板因為少見陽光，變得白皙透明，那雙有些渾濁的眼睛在看見凌輝的一瞬間，閃過一絲激動的光芒，但很快，就變得平靜深遠，不露痕跡。

    坐了二十多年牢，他的變化很大，原本挺拔的身體變得有些佝僂，那雙曾經執筆劃出無數高樓大廈的手，已經變得乾瘦如柴。

    兩人對望許久，誰都沒有說話。

    但又像是在一瞬間說完了千言萬語。

    凌輝小心翼翼地上前：“爸，我來接你了。”

    凌吉生僵了一下，隨即抬起了那顆高傲的頭顱，邁出了監獄的大門。

    凌輝見狀，連忙跑去開門：“爸，你座前面吧。”

    凌吉生腳步未停，那蒼老的軀體因為刻意挺直而顯得有些緊繃——

    他徑直繞過了凌輝，向着寬闊的馬路走去，完全沒有要上車的意思。

    凌輝拉著車門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還是傅寒洲反應快，他快步追上了凌吉生：“凌教授，您還是上車吧，從這裏到市區的路很遠，您身上又沒有錢。”

    凌吉生的腳步頓了頓，眼底似乎有隱忍的淚花：“小姑娘，謝謝你啦，我能自己走回去。”

    見攔不住他，傅寒洲慌忙拿出了二十塊錢遞給了他：“如果您改變主意了，可以打車回去。”

    凌吉生想了想：“你是......那個人的秘書？”

    傅寒洲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他說的人是凌輝：“我是他的助理。”

    凌吉生接過傅寒洲手中的錢：“回頭我會親自還給你。”

    回去的路上，車裏變得更加壓抑、沉悶，以至於傅寒洲終於忍不住開啟了車窗。

    “你剛剛、做得很好。”春風的吹拂有效地緩解了凌輝心中的不適，他緩緩說道。

    “我只是，比較敬重你父親。”凌吉生入獄之前，是Y大水利建築工程學院最著名的教授之一。

    雖然今天是第一次見面，他心裏卻莫名覺得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