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傑聽了成俊的問話，搖搖頭說：

    “你誤會了，我只是在讚歎陽夢對你的義舉，我可沒有向你或向她承諾啥呢！”

    成俊長嘆了一口氣說：

    “唉，我說寧哥……我看得出來，你和陽夢姐都愛得很深……你們的這段感情今後將如何了結呀！”

    寧傑想了想，沉吟著說：

    “我現在想著我首先不能對不起善良的徐蘭姑娘，我想……我會向陽夢徹底說清楚，讓她……死了心……我衷心祝福她能和曾建國走到一起！”

    成俊看看寧傑神情恍惚的臉，搖搖頭。

    寧傑定下了神，問成俊說：

    “成俊你不能老提我的感情上的事，你呢？你這麼多年也應該遇見了一個你心儀的姑娘了吧？”

    成俊沉默了片刻，回答說：

    “寧哥你想想，你的情路這麼坎坷，兄弟我也比你好不到哪裏去！”

    “啊？”

    寧傑驚喜地問成俊說：

    “這麼說，兄弟你已經有了心上人了？”

    成俊略有點忸怩地回答說：

    “是，我和她相識許多年了。”

    成俊接著臉上帶笑地對寧傑說：

    “這個女孩兒，哥你早就認識她！”

    “啥，我認識？”

    寧傑感到十分意外。

    “是的，哥你肯定認識，你想想看！”

    成俊十分肯定地說。

    寧傑聽成俊這麼說，他就極力地搜尋記憶，記憶多年前哪個女孩兒和成俊相識，可是他想了半天也想不起來。

    成俊問：

    “寧哥，你記得那一年的春天，你帶著我去市遠郊的雲靜庵看望文雨霏姐姐，我們兩個人從庵裡出來，乘興遊山，在山上聽見了有人呼救。我們跑過去看見一對母女被困在半山腰上，我們兩個費盡力氣把她們救了上來，小姑娘的腿骨折了。我記得你當時爲了給小姑娘找山泉喝，遍體鱗傷！”

    “啊呀，我想起來了！”

    寧傑想起了那一對被他和成俊救助的母女，尤其是那位母親，她名叫金芬，是一名教師。寧傑在救助她們母女之前，他在商業街第一天打工當“扁擔”，遇見的第一個僱主就是金芬。金芬當時僱寧傑把貨物送到某小區她家裏，可是電梯停電了，寧傑二話沒說地給金芬把貨物挑上了十幾層高樓上。金芬要多付五十元錢給寧傑，寧傑沒有收，他說給僱主把貨物送到目的地是“扁擔”的職責，不用另加錢，金芬當時十分欣賞寧傑這樣忠厚實在的做法。

    後來寧傑和金芬兩個人都沒有想到在這座山上重逢，寧傑而且又一次地幫助了金芬，從這時候起，寧傑、成俊與金芬熟識了。

    再後來金芬見寧傑和成俊年紀輕輕的早早就走上了社會，沒有繼續求學（因為她當時不知道寧傑和成俊是乙肝病毒攜帶者，兩個人求學困難重重），她為寧傑和成俊感到可惜。她於是發揮自己是成人教育的教師的優勢，先是動員寧傑和成俊參加成人教育自學考試，然後自己經常親自輔導寧傑、成俊學習。寧傑和成俊在金芬老師的輔導下，再加上兩個人刻苦努力地學習，他們最終都順利地拿到了大專畢業證。

    寧傑這時候終於明白了：成俊剛纔說他的女朋友寧傑肯定認識，成俊原來指的是金芬的女兒金麗。

    寧傑極力地回想了一下：寧傑和成俊當年在山上救下金芬母女結識她們時，金麗當時正在讀初中，而成俊當時已經初中畢業，成俊應該是比金麗的年齡大2——3歲。

    寧傑記得金麗當時長得比較清秀，天真活潑，在她當老師的媽媽的影響和教導下比較好學，每當寧傑和成俊去她家，她的媽媽金芬老師輔導寧傑和成俊的學習的間隙，女兒金麗就會拿著初中課本向成俊不停地問這問那。也許就從那個時候開始，金芬就對成俊有了好感吧。

    寧傑想到這裏欣慰地笑了，為自己的好兄弟成俊的身邊有金麗這麼一位好姑娘感到高興。

    不過寧傑馬上又收斂了笑容，因為他想起成俊剛纔說他的情路比寧傑好不了多少，難道成俊和金麗的感情遇到了啥障礙？

    成俊已經注意到寧傑神情的變化，他向寧傑娓娓地說：

    “寧哥自從你離開江城，我從那家小廠辭職回到了家裏，那時讀高中的金麗就經常來我家裏找我。我們倆一開始在一起都是討論她的學習上的問題。金麗可能從初中起就常和我在一起，她覺得與我很談得來，而我一直把她當作我的小妹妹對待，我們倆都沒有往男女感情方面去想。

    也許是日久生情吧，我和金麗相處久了，彼此之間都有了離不開的感覺。前幾年金麗讀大二的時候，她有一次就向我把話挑明，她說她愛我，願意做我的女朋友！”

    寧傑問成俊說：

    “那你有沒有告訴她你的身體情況、家庭情況呢？”

    成俊點點頭回答說：

    “我都告訴她了。我認為愛一個人就應該向她徹底地敞開心懷，不能隱瞞什麼。我告訴她我是一個孤兒，因為我是一個乙肝病毒攜帶者，我找不到穩定、體面的工作，只能孤獨地在社會的最底層做一些最髒、最累、最廉價、而且沒有任何保障的工作！我的乙肝病毒有傳染給她的可能，也有遺傳下一代的可能，我說你能接受我說的這些嗎？

    我沒有想到金麗平時看似清秀柔弱，實際上心裏燃燒著一團火！她感謝我對她這麼坦誠，說明我為人真誠可靠，說明我真正地愛她！她說她已經都考慮好了，她認定她這一輩子要與我相伴，無論我是窮困還是疾病，她都願意飛蛾撲火！那天……那天她非要與我接吻，還要……不過我好不容易婉言謝絕了她……她當時哭得好傷心，我也為她痛心！她說她願意讓我說的乙肝病毒傳染早點傳染給她，她要與我風雨同舟啊！”

    “好一個熱情似火的姑娘！”

    寧傑讚歎說。

    寧傑這時候想起了對他一往情深的陽夢，當年也是對他這麼不嫌不棄，傾心愛他。寧傑擔心自己的身體會影響她一輩子的幸福，有意地疏遠她、拒絕她，可是她從來不怨不怒，一直緊追他不捨。

    寧傑想到陽夢留學國外的日子，有一次甚至是在學校請假坐飛機回來要與寧傑見一面，那次她執意要把她的身體給他，後來是寧傑的理智阻攔住了陽夢的熱情，陽夢當時也是哭得好傷心……寧傑想到自己和成俊都遇到了一個痴情的好姑娘，都有一段刻骨銘心的美好的愛情，兩個人的命運何其相似！

    寧傑這時候有所感地對成俊說：

    “金麗、陽夢都是感情純潔、熱情的好姑娘，我和你無論受多大的委屈也要保護好她們、對得起她們，絕不能對她們有所傷害！”

    “寧哥說的是！”

    成俊十分贊同寧傑的話。

    寧傑隨後問成俊說：

    “金麗現在做啥工作呀？我聽你說你與金麗的感情發展很順利，你怎麼就說比我好不了多少呢？”

    成俊剛纔敘述他與金麗的感情時容光煥發，此時臉色逐漸黯淡下來。他回答寧傑說：

    “金麗大學畢業後就秉承了她母親的事業，在江城的一家大型的教育培訓機構裡當老師。

    前不久金麗告訴了金老師我的身體情況後，金老師明確表態反對金麗和我戀愛！前幾天金老師還約我去她家裏，當著金麗的麵與我擺明談了一次話，她說她無論如何不會同意金麗和我這樣一個有傳染可能的乙肝病毒攜帶者在一起！”

    寧傑稍稍有點吃驚地說：

    “我沒有想到金老師這樣一位明理的知識分子，也與世俗的看法一樣呀！”

    成俊苦笑笑說：

    “她首先是一個母親，她要為女兒的終生甚至是為她的子孫後代的幸福考慮呀，可以理解！”

    寧傑問成俊說：

    “那金麗是怎樣的態度呢？”

    成俊說：

    “金麗的態度非常鮮明、激烈，她當時就與她的媽媽吵起來了，她說她這一輩子非我不嫁，她說她願意拋棄現在的一切，與我過最苦的日子！”

    兩個人沉默了片刻，寧傑對成俊說：

    “成俊，我覺得金麗這樣與她的媽媽針尖對麥芒也不是辦法，得讓金老師思想通呀！”

    成俊搖搖頭說：

    “要讓金老師思想通很難。我現在只有採取寧哥你待陽夢姐的辦法，儘量地躲避金麗，我已經有一兩個月對金麗避而未見了。我甚至是考慮也像寧哥你一樣離開江城去南方打工！”

    寧傑無語了。他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成俊的手，他想勸說成俊放棄這樣的想法，不要對痴情的金麗這樣，可是他也想不出好的辦法來幫助成俊和金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