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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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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狹路勇者

    寧傑看著此刻精神已經完全頹唐的天亮說:

    “於天亮,我知道你很愛你的母親,因為你很小就沒有了父親,是你的母親含辛茹苦地把把撫養大,你們母子相依為命,共同熬過了對兩個乙肝病毒攜帶者來說,無數艱辛難熬的歲月!”

    寧傑的話激起了天亮對往日不堪歲月的回憶。他坐在椅子上喃喃地說:

    “我記得我七歲的那一年,也就是我父親剛死後的第一年,我有一天放學回到家裏,我對我母親說我肚子餓,讓母親做飯給我吃。可是母親神色黯淡地告訴我,家裏已經沒有錢買米、買菜了。我餓得直哭呀。母親就帶著我去我的親叔叔——也就是我死去的父親的親弟弟家,想讓我在叔叔家吃一頓飯,然後再找叔叔借點錢。

    當我和母親來到叔叔家,叔叔和嬸孃開門一看是我們娘倆,居然把住門不讓我們進去,說是他們的小女兒正在家裏,而我們娘倆有肝病,怕傳染給她。當我母親說明來意,他們夫妻皺著眉頭遞給我們兩碗飯,塞了幾十元錢我母親的手裏,再三叮囑我母親以後不要再來找他們,然後就'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那'砰'的一聲震得我可憐的母親一屁股坐在地上,把我摟在懷裏嚎啕大哭,她邊哭邊說:

    '兒呀,我們娘倆今後怎麼辦啊!'

    那時年紀小小的我握著拳頭向母親發誓說:

    '媽媽,我長大了一定要出人頭地,要讓您過上好日子!'……”

    寧傑緊咬住天亮的話尾問他:

    “那麼這二三十年來,你兌現了你的誓言、給你的母親過上了你認為的好日子嗎?”

    天亮默然了片刻,終於搖了搖頭說:

    “沒有……沒有……我到處偷,我騙……我母親知道了在家裏哭,經常痛罵我,逼著我去投案……她寧願天天去撿破爛換錢,也不用我一分錢啊!……”

    他說著忽然站起身瞪著寧傑嘶喊著:

    “但是這怪我嗎?這怪我身邊所有歧視我們娘倆的人,怪這個不公平的社會,逼我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所以你就憑你認為的歧視、不公平來報復社會,報復所有善良的人們,甚至是報復無辜的清雅,還有你的的可憐的母親和你的女兒婉兒,去以身試法,粗暴地踐踏法律!”

    寧傑這時候也“忽”地站起身,嚴詞怒斥天亮。

    天亮完全被寧傑的一身正氣給震懾住了,他那一雙完全空洞的雙眼想躲開寧傑的目光又躲不了,他囁嚅著說:

    “寧傑……你沒有到我的那種境地……你現在可以任意地……說風涼話、喊口號……”

    寧傑把臉逼近了天亮的臉,咬緊牙齒說:

    “於天亮,你說我沒有到你的境地,在說風涼話、喊口號!我老實告訴你,我和你一樣也是乙肝病毒攜帶者,被你欺負過的成俊也是,商業街的絕大多數'扁擔'也是,像我們這樣的乙肝病毒攜帶者在全國有近一億人,幾乎每十個人裡面就有一個!

    我因為是乙肝病毒攜帶者使自己的高考夢破滅,失去了初戀的女友,親戚與我們家斷絕來往,我到處找不到工作,因為幾乎所有的單位都要體檢“乙肝五項”,查出了是乙肝病毒攜帶者堅決不用!我只好到商業街去當扁擔。我曾經哀傷、絕望,準備在華山上跳下去結束自己的所有痛苦!但是我後來警醒了,生活的路本來就是坎坷的,我應該迎著坎坷勇敢地向前走!但是無論生活的路如何坎坷,自己的心要正,絕不去做任何違法犯罪、傷天害理的事情!

    天亮我問你,我們每一個乙肝病毒攜帶者哪一個不是在孤獨中咬牙向前走?哪一個不是用最艱苦的勞動養活我們自己和我們的家人嗎?哪一個不是和健康人一樣為這個國家和社會作出貢獻嗎?又有哪一個像你一樣把被人歧視、被社會拋棄作為藉口,去做違法犯罪、傷天害理的事情呢?!”

    寧傑的一連串質問像一發發炮彈,炸得天亮暈頭轉向,他哀嘆一聲跌坐在了椅子上。

    寧傑絕不會放過這個人渣,他要窮追猛打,使天亮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寧傑繼續說道:

    “我們回到前面的話題吧。我說你傷害了清雅一生你不承認,那我就說你對你母親和你女兒婉兒的嚴重傷害吧!

    我想你的母親十月懷胎生下你,再含辛茹苦地把你撫養到現在二十幾歲,我想她老人家即使心知你身體不十分健康,也絕對希望你堂堂正正地做一個人,絕對不想你像現在一樣做一個罪犯,最終被送上正義的斷頭臺!你知道你母親到時候白髮人送你這個不肖的黑髮人,心中該有多麼悽慘,而且有可能老人家的整個晚年都會因為不肖的你遭人唾罵!你敢說你現在的所作所為沒有傷害到你母親嗎?”

    天亮此時被寧傑的話震撼得目瞪口呆,臉形嚴重地扭曲,嘴唇都在顫抖!

    “我再說說你的女兒婉兒。婉兒像她母親清雅一樣的漂亮、單純、聰慧、可愛,她如果要是出生在哪怕是一個最普通的家庭裡都會非常幸福,可以像所有的普通的孩子們一樣健康快樂地成長,讀書學習、考大學、談戀愛、結婚生子。可是當她今後長大了知道他的父親卻是一個罪犯,她會怎麼想?她的心理還會健康嗎?她的未來的生活還會幸福嗎?而一旦其他人知道了她的父親是罪犯,她背後的唾沫星子會淹死她的!你敢說你現在的所作作為沒有傷害你的女兒嗎?”

    天亮現在的心理防線已經徹底崩潰了,他伸出手在空中無力地抓撓著,似乎想抓住什麼東西支撐住他下墜的黑心爛肝,卻又什麼也抓撓不住。

    屋子裏這時候是短暫的寂靜,死一樣的寂靜。

    天亮這時的目光似乎是哀求地凝望著寧傑,喃喃地問道:

    “那你說……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很簡單,跟我去投案自首,你目前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啊!”

    天亮全身一抖,差點從椅子上滑落到地上。

    屋子裏這時候又是死一樣的寂靜。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寧傑聽見了天亮喉嚨管裡不停地吞嚥唾沫的聲音。天亮在椅子上緩緩地坐穩身子,凝視著寧傑艱難地問道:

    “寧傑……如果我現在放了你……我去投案自首……你今後會善待我的母親,善待清雅……善待我的女兒嗎?”

    寧傑心裏頓時一陣狂喜,他知道自己已經徹底贏得了這場心靈搏殺的全勝,狹路相逢勇者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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