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開始思考是不是應該在這裏就把這名腦袋神經已經壞死的冰龍給放生不管，看他愛往哪裏找死就隨他自己去死。

    “東殿現在由長瞿及長老巫女暫為代理，他們正忙著通緝那“盜竊”冰龍之核的冒牌神臨巫女。嘛！但看來不用他們找也有人會傻傻的自投羅網。東南神塔的傢伙則是在上週到達東殿關注問題，現在西北邊的廣納雷內海的汐族沿著噩勒拿大河侵略坎第爾，所以西和西北方的祭地正忙著應付外敵，沒空管內鬥，不過每年都要來一次的侵略，其實見怪不怪了。”

    “東北呢？”

    “東北方現在沒有訊息。”

    “那沒有訊息就是好訊息羅！”

    撐起了身嘗試站起，右肩的一陣疼痛又讓水狼撕牙咧嘴，而黑貓則對於他那故作樂觀的態度露出了尖銳的小虎牙。

    看來水狼是不管如何都一定要插手就對了。

    “我真是多事！”

    “你是啊！覺的倒楣嗎？”

    水狼逼著自己轉動著傷處，接著抓起了一旁幹靜的衣物，全黑的素色上衣讓水狼想起離開時穿的純白祭袍，雖然知道黑貓大概只是隨便從哪湊合着的衣物，但還是覺得這樣的反差有那麼點諷刺。

    就像是在形容純潔的奉神者與不詳的詛咒魔物那般的反差。

    當初自己決定這麼做的時候還沒意識到這是多麼可笑的事情，難怪黑貓在第一次跟自己搭話的時候一臉吃壞肚子的表情。

    不過那時候自己並沒有自身是埃特拉傑爾的意識就是了。

    這次不得不說，還是得感謝黑貓的幫助。

    如果照著平常性子，這隻貓一定甩著尾巴，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悠哉的跑了。

    “果然是因為是我的關係嗎？”

    “喵？”

    “沒事，好了，該走了。”

    “埃特拉傑爾！”

    “幹嘛？要阻止我的話就免了。”

    回頭看著那雙冰藍色的眼睛，在洞窟中就算聚魔水晶光芒璀璨的更勝燭火，但除了那雙眼睛外，水狼也只能看到那一整團黑色的毛線團，根本判斷不出這隻動物現在有著怎樣的表情。

    如果是自己的真身，又或者是剛成為人類還保有強大力量的時候，這點昏暗應該是難不倒自己的，果然身體已經衰弱的到達了一個極限了。

    黑貓沉默了片刻，或許在思考，又或者是被水狼的話堵的一時氣結。

    “我幫你吧！”

    黑貓的話讓水狼訝異的張大了眼，接著才苦笑了起來。

    “不用了，你其實不喜歡跟人類扯上關係不是？”

    “你會這麼關照我，是因為我是埃特拉傑爾，但脫離這層來說我現在也只不過是個你最討厭的人類而已。”

    “我並不是真的討厭人類。”

    像是用擠出來的話，黑貓低沉的呼嚕聲帶著深深的疲倦感，對這話題很是厭煩。

    “我知道我知道。”

    水狼微微的眯起了眼，微妙的表情讓黑貓不禁一愣。

    牠從沒想過水狼會有如此溫柔的表情。

    不管是被訓練成無心無情的神臨巫女睦暮，還是那潔白如紙不黯世事的冰龍靈魂，都不是能夠帶著如此複雜表情的生命。

    溫柔中有著苦澀，帶著認同與憐憫，讓黑貓無法繼續直視的撇開了頭。

    而水狼則是在看到對方反應後笑了笑。

    他不應該再拖延下去了，不過有些話，還是想要跟這一路陪伴著自己的夥伴說說。

    “你當初是抱著怎麼樣的心情喚醒我的，我其實不太清楚，不過當我冰龍的自覺漸漸迴歸時，我卻對於你的行為有了些想法。”

    邁開了腳步轉過了個彎，水狼探看著洞穴的外頭。現在是夜晚時分，滿天的星斗和銀色的滿月高掛黑藍色的天際，像是融化無數的金屬，將其潑濺成一顆顆的珠子，鑲嵌其上。

    “如果你討厭人類的話，你應該會對於我爲了成為一個人類，而封印了自己身為埃特拉傑爾的記憶而感到失望。”

    埃特拉傑爾接受了烏利卡的提議，在對方斷氣前，與對方交換了靈魂，烏利卡的靈魂和自己一小部份的靈魂沉睡在冰龍的封印中，而他自身則抹去了身為冰龍的記憶，成爲了人類烏利卡。

    但就在深信自己是個神臨巫女，沒有過去，也沒有屬於自身未來的時候，一隻有著特殊瞳色的貓出現在自己房間的窗臺上。

    那隻看起來頗為不祥的生物開了口，帶著憤怒開了口，質問一頭霧水的他為何要如此魯莽行事。

    接著漸漸的，因為黑貓的有意為之，冰龍的意識慢慢的迴歸到深信自己是人類的“烏利卡”身上。

    對於如此的狀況，其實水狼並沒有太大的衝擊，甚至對於腦海中的一切影像都覺得頗不真切。

    而這個聲稱討厭人類的黑貓卻只是對於他這般愚蠢的衝動行為嘆了口氣，問他想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不是叫他放棄為人，而是成為一個會思考的個體，去探看世事的萬物，去學會喜怒哀樂，去知道醜惡與純潔，知道罪惡與榮耀，知道愛戀與憎惡。

    當然，雖然是沒叫他放棄，但免不了老是搖頭嘆息抱怨人類的種種不是，又或者是偶爾很不認真的，叫他乾脆當個真正為禍的妖魔算了。

    如此矛盾的黑貓，討厭著人類的黑貓，陪他偷溜出東殿，教導著他眼前一切真實的黑貓。

    “記得三年前的大祭祀準備期嗎？我用著水狼的樣子，利用埃特拉傑爾的力量去坎第爾以外的地方看看的時候。”

    “誰會記得啊！”

    “那時候也跟今天一樣的月色，當時我不故你的反對，硬是要消耗自己的靈魂去封住淨湖那個五大賢者創造的失敗品之一，甚至還因此第一次憑藉着自己意志，奪走了具有靈魂的若干生命。”

    “那是妄想著不相稱力量的愚昧者咎由自取。”

    “啊啊，我不是要指那件事情的對錯，而是你當時對我說的話。”

    水狼輕輕一笑，那明明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卻彷彿歷歷在目，不知道是因為那句話對自己來說太過深刻，還是自己用著自己意志而有所記憶的時間實在是過於稀少。

    “你說我不再只是空洞的靈魂水晶了。”

    “我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了。”

    “你愛著人類吧？所以才如此的憎恨他們。”

    水狼的話讓黑貓一時無語，久久才喵了一聲，嘆了口氣。

    “什麼時候學會這種複雜的情感了，明明不知道比較幸福的。”

    “但你可沒阻止我去知道這種事情。”

    水狼偏頭一笑，再度掛著往常那輕鬆的愜意的笑容，而黑貓則是再度深深的嘆了口氣。

    “我不想逼迫你插手你討厭的事情，所以就幫我看著就行了。”

    水狼的話讓黑貓的耳朵動了動，接著黑貓不再言語，甩了甩尾巴，輕巧的轉過身回了個圈，快速的竄過水狼的腿邊，邊跳邊跑得到洞穴外。

    回過頭的黑貓用著冰藍色的眼睛向水狼眨了眨。

    那樣的動作，就像是在等著人跟上的普通貓咪一般。

    “嗯哼！那麼，現在要怎麼做呢。”

    挑望著遠方的東方神殿，水狼偏了偏頭喃喃自語，而黑貓則是在一旁繼續一路下來就沒有停歇過的抱怨叨唸。

    “喵！叫你別管偏要管，那個藍菈莉卡東殿待好好的，你很八婆！”

    “唉！別這樣說嘛！好歹也是‘好好’照顧烏利卡的巫女啊！”

    “是你在照顧她吧？‘烏利卡哥哥’！”

    沒好氣的話讓水狼有些無語的看著負氣轉過頭的黑貓，他現在有點埋怨那個當初在意識迴歸後，就將事情經過全盤對黑貓托出的呆蠢自己，現在每講一句話就要被黑貓用烏利卡和埃特拉傑爾的過去給堵的像是全自找的一樣。

    “嘛！雖然現在看起來還算平靜，但遲早會出事情吧。”

    黑貓瞥了一眼那張仍舊蒼白的側臉，其實與其說東殿會出事，倒不如說是水狼自己會出事情還差不多。

    “還是該找蕾姆看看？”

    “你說的那個陸菲爾現在仍在東殿的外側。”

    “做什麼？”

    沒想到一個月過去，蕾姆竟然還留在東殿，這倒是讓水狼有些驚訝，而黑貓卻白了他一眼。

    “你不是拜託她照顧藍菈莉卡？”

    “哈哈，好像有這麼回事呢！”

    想起自己在意識模糊的時候的確有對蕾姆這麼拜託過，水狼乾笑了兩聲。

    西南神舍和東南神塔的兩大龍頭一定還在找他，黑貓也說了，東殿現在正在公開追緝自己，甚至連艾斯格拉雅都有自己的通緝頭像。

    雖說不可能公開冰龍之核和神臨巫女的問題，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更別說自己還結結實實的當了褻瀆者至少也六七年了，災禍就更不用說了，至少也好幾千年了。

    “這麼說來你到底活多久了？”

    想到一開頭就是處處在找自己麻煩的黑貓，水狼一邊思考著對策，一邊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道，而黑貓則是對於他這無厘頭的問題再度大翻白眼。

    雖然說越是這種時候就越是該冷靜以對，但這個傢伙也未免表現得太過悠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