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斯頓不依不饒，“無論你打算怎樣狡辯，你和魔族勾結都是證據確鑿的事實，就在這裏洗淨你的罪惡吧！”

    溫斯頓看來是打定主意要在此除掉亞諾斯，長劍擊開指著自己的聖劍，再一劍斜划過去。

    側身躲開，亞諾斯說，“就連成爲了敵人的打手也無所謂？”

    “你懂什麼？聖騎士絕對效忠聖下，聖下不可能和邪惡的魔族連成一氣，今天我們前來攻擊魔王就是最好的證明，我不知道聖下如何辦到送我們來此，魔族裏也許有聖下的支持者，但我只知道你乘坐在魔王的車隊中，無疑是教廷的叛徒。”

    溫斯頓快步貼近到亞諾斯身邊，雙手握緊劍柄，聖光化作比劍刃更鋒利的攻擊，長劍高速連擊。

    見狀亞諾斯打起精神，達克里斯同樣高速連擊，快到讓人看不到劍身。

    悶爆聲，兩人往後躍開。

    亞諾斯和溫斯頓無人中招。

    “看來是溝通失敗。”亞諾斯嘴巴在笑，眼神卻很認真，“那就只能交由聖光來裁決。”

    “正合我意。”溫斯頓雙眼直盯著對方，“之前的帳是時候討回來。”

    亞諾斯笑了笑。

    對方無所謂的模樣令得溫斯頓心裏的火熊熊燃燒，激發出更強盛的聖光，腳下一蹬，人飛射而出。

    兩劍再次交碰，隔著劍，兩人距離近到可以互相看見眼瞳，亞諾斯看見對方眼裏的怒火，感受到那份力道，他被震得向後退才能穩住。

    “長久以來我一直期待有這麼一天。”溫斯頓堂堂的外表有些變了形，他也在笑，只是裡面沒有一絲笑意，劍勢益發凌厲，“被你擊敗後我從沒有鬆懈過，過往的恥辱我將討回來。”

    溫斯頓積極的搶攻，和過去穩健的風格大相逕庭，但同時也掌握住節奏，一點一點的逼開對手的抵抗。

    感受溫斯頓的劍招，亞諾斯知道對方沒有說謊，他感受得到其中積累的厚度，比起上次選拔時提升了很多，脫離僵固的招式，達到真正的爐火純青。

    如今的溫斯頓足以名列進教廷史上的第一流聖騎士，成為後人爭相模仿的人物，他的長劍承載了他的靈魂，包含著有他的虔誠、他的怒火、他的野心，手上的劍已經成為他專屬的聖劍。

    架開對方潮水般綿密的搶攻，聖光與聖光互相消融，亞諾斯有些感慨。

    天空的雨漸漸變小，地上的泥濘依舊。

    一旁的聖騎士和魔族護衛停下手邊的戰鬥，沒有插手兩人的決戰靜靜的觀戰，秉持著對戰士的敬意，他們知道這場決戰將直接決定雙方的生死。

    亞諾斯一步步的後退，從一步再到半步，從半步再到不退。

    溫斯頓像是沒有極限般瘋狂傾洩所有攻擊手段，法術越來越刁鑽，聖光越來越強盛，甚至到了無法直視的地步，劍刃頻頻落到對方的鎧甲上，讓傷害累積。

    到最後兩邊精銳都快要看不清戰況，金屬的碰撞聲沒有停過，每一次呼吸都可能是最後一次，沒人知道究竟誰占上方？一顆心懸在半空中。

    當——

    清脆的聲響，兩人總算分開。

    溫斯頓大汗淋漓，舉著劍，劍尖止不住顫抖，不是因為手臂無力，而是絕望。

    “為什麼？”溫斯頓像一隻負傷的野獸，“怎麼可能完全沒有效！”

    亞諾斯單手握著聖劍，模樣和之前相差不大，只有臉上的表情寫著感慨，“天父在上，溫斯頓，你成長的幅度超過我的預期，從你的劍上我感受得到你付出的汗水，可是不夠，還不夠。”

    溫斯頓幾乎快要握不住劍，他超乎極限的攻擊卻得不到迴應，他覺得自己就像是朝著湖猛丟石頭，激起了水花和漣漪，只在那短短的一瞬，然後就迴歸平靜。

    溫斯頓這輩子從來沒有如此絕望過，上一次落敗他還看得到亞諾斯的背影，現在想來對方根本是在放水，他們完全不在同一個級別，之前的努力變得可笑，他明明比對方長了十歲，經驗也應該更豐富，也從來沒擱下過鍛鍊，差距卻大到令他絕望。

    “怪物。”溫斯頓絕望之後是憤怒，“亞諾斯你是怪物。”

    對這項指控亞諾斯倒顯得不在意，“想要擊敗怪物魔王當然需要怪物勇者，雖然我沒有擊敗魔王的打算就是。”

    溫斯頓閉上眼，握緊快要鬆開的劍柄，當他再睜開眼的時候雙眼多了些什麼，“你很強，亞諾斯，我承認，你強到不合理，但你也只是比我強大，也只是這樣，你並不比我正確，也並不比我優異，你的強大反而是種災厄！”

    溫斯頓再一次的衝向前，長劍慣刺，聖光璀璨宛若在燃燒生命，他把一切都灌注在這一刺上。

    面對溫斯頓用生命發起的挑戰，亞諾斯怎麼能夠躲避？

    亞諾斯正面迎戰。

    兩人相錯而過，相比起溫斯頓激起的蓬勃聖光，達克里斯的劃過是那樣輕快無痕卻又強烈，如電光一閃，只在剎那間，想要細看卻已消逝。

    溫斯頓腹部的鎧甲碎裂，鮮血濺出，就連支撐也做不到，摔落在爛泥地裏。

    勝負已分。

    聖騎士們望向亞諾斯的眼神沒有了過往的尊敬，他們眼裏只有恐懼，刺殺魔王已經不可能，勾結魔王的勇者又強大到他們無法討伐，事到如今，他們失去了一開始的銳氣，面面相覷，然後轉身逃亡。

    “不能讓他們跑了！”一名護衛大喊，同時精靈再次施法企圖控制對方的行動。

    不過還是有人沒有逃亡，忠心耿耿追隨溫斯頓的聖騎士往他們曾經的勇者殺去，他們感受到和溫斯頓同樣的絕望，感受到平時所倚賴的劍變得單薄脆弱。

    他們的勇氣值得嘉許，但現實的差距卻總是殘酷。

    亞諾斯在其中找到約翰的臉，看到對方咬牙切齒的猛攻，看到對方雙眼裏的仇恨，最終他們眼裏都沒了光彩。

    魔族護衛追進樹林，他們要清理對所有聖騎士。

    艾琳娜走出一輛馬車，安排她參與這次行動是爲了避免敵人可能用特殊手段，她的魔眼可以識破虛偽，但誰也沒料到會跑出一群聖騎士硬碰硬，她也就沒有用武之地。

    “你不追上去嗎？”艾琳娜問。

    “我先是殺魔族，接著又殺聖騎士，我突然有點困惑自己在幹嘛。”亞諾斯是一點動手的慾望也沒有，“小艾，我是不是有病？”

    “你有病。”艾琳娜遞給亞諾斯一條毛巾，肯定的說，“但不是你以為的那種病。”

    用毛巾把臉上的血跡給擦乾淨，經過這動作亞諾斯覺得心情好了一些。

    仰起頭，他順便把脖子附近沾到的血汙給擦掉。

    他穿過葉縫看到遠處的樹林上方漂浮著一股深綠色的魔力，那是他們過去冒險的時候使用的標記，庫魯希達用來指示緊急情況。

    顧不得艾琳娜，亞諾斯衝進樹林裡，跟著葉縫間露出的綠色光芒，穿過林木草叢，接近庫魯希達指示的地點。

    按照原本的計劃，亞諾斯替代庫魯希達待在馬車上，因為他們都認定除非阿薩斯或渡瑪親自領隊，又或這是大軍壓境，不然亞諾斯一個人和其他護衛肯定能夠應付，這裏模擬的自然是魔族內部的亂黨，至於尊貴的魔王庫魯希達則是在樹林裡淋雨跟隨，當對方逃跑時親自跟隨。

    庫魯希達會發出緊急標示可以肯定是計劃再次生變，出現料想不到的情況。

    亞諾斯在樹林裡奔跑，遇到麻煩擋路的枝幹就一劍劈開，爭取用最短的時間到達目的地。

    看到了庫魯希達的背，他穿著斗篷跪在地上，旁邊有聖騎士倒在地上。

    亞諾斯保持警戒，目光落在那位聖騎士身上，頭部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模樣，顯然是死得不能在死。

    “怎麼回事？”亞諾斯不解，因為現場看起來不像有危險。

    當他轉頭望向庫魯希達的時候整個人僵硬。

    庫魯希達跪在地上，他的腿上枕著一個人，一位老人，滿是泥巴的粗布長袍和那根熟悉的木杖就落在他身邊。

    “喬治！”

    亞諾斯丟下手上的劍，跪了下來，低頭探了喬治的鼻息。

    已經沒了呼吸。

    亞諾斯把耳朵靠在喬治胸前，沒有跳動聲，上面有明顯被聖光砍擊的傷痕，亞諾斯的雙手靠在傷口使盡全力施展聖愈術。

    庫魯希達說，“我發現到的時候喬治已經被倒在那的聖騎士刺死，傷口止不住血。”

    “那個聖騎士應該是以為喬治神父和你是同夥，才把怒氣發泄在他身上，我來不及救他，我很抱歉。”

    “喬治他應該是注意到你離開營區，偷偷跟著你的行跡，卻撞到不幸，我......”

    “閉嘴！”亞諾斯大吼，一拳轟在庫魯希達臉上。

    庫魯希達整個人往後飛，撞到一顆大樹才停下，然後他閉嘴。

    亞諾斯看也不看庫魯希達一眼，雙手拼命施展聖愈術，臉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淚水氾濫，咬著唇。

    現在的他不是什麼勇者，只是個不願意失去父親的兒子。

    雨又重新開始下了。

    在一片雨幕中，亞諾斯手上的白光沒有一絲削減，但是卻喚不回喬治重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