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之餘，寧小欖仔細再看，才發現這女子雖是和她容貌一樣，卻青澀很多，正是豆蔻年華的少女。

    難不成，這是剛剛長成的玖欖？

    寧小欖往後看去，後面意外的不是玖欖，而是一個戰場，還是一個及其慘烈的戰場。

    大片大片猩紅的色彩鋪滿整張畫紙，鮮血將地面衝出淺淺的**，數不清的屍體躺在地面，死狀極慘，大睜的眼睛，無力張開的嘴巴，好似在吶喊。

    死不瞑目。

    這畫畫得太過逼真了，寧小欖感覺自己彷彿就置身在那戰場之上，鼻尖甚至能聞到濃郁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鏡族竟然曾遭受過這等大難，險些族滅？

    猩紅的顏色刺得寧小欖眼球非常的不舒服，匆匆打量幾眼，就不再看了，往後走去。

    後面的畫也是差不多的狀況，只是那隱喻的顏色中，多了一抹白色，那就是玖欖。

    畫中的玖欖手提長劍做戰鬥狀，將整個鏡族護在身後，周身縈繞著乳白的光暈，在這個血腥的戰場上顯得格外的聖潔和醒目，恍若神明一般。

    寧小欖認出了她手上的劍，正是落喬劍。

    原來落喬劍竟然是這麼早就跟隨玖欖了嘛？

    一族之長竟然是個精靈，這鏡族倒有幾分意思。

    寧小欖心中隱隱的有了點興趣，接著往後看去。

    下面的畫都差不多，全是戰鬥的場面，玖欖依舊站在鏡族的前方，手中的落喬劍直指對面黑壓壓的敵軍，精緻的臉上滿是冷厲。

    不知為何，看著這些畫面，寧小欖心中一陣觸動，隱隱的竟然有種激動的感覺，就好似身臨其境一般。

    我是不是瘋了……

    寧小欖捂住躁動不已的心，苦笑一聲，竟然開始有點相信自己是鏡族族長這種鬼話了。

    甩甩頭，將腦海中不必要的念頭甩掉，寧小欖穩住心神，往後面看去，這一看，卻是連心跳都漏了一拍。

    那畫上不再是隻有玖欖一人，她的對面，多了一名男子。

    男子長得極為好看，如瀑的長髮披在腦後，用蓮花狀的玉簪別好，黑色的鎧甲穿在他身上也並無笨重的感覺，反而多了幾分硬朗，一張俊秀的臉上滿是淡漠，只是看向玖欖的那雙眼睛卻是亮得驚人。

    兩人皆是站在大軍前面，手中的兵器互指，但看向彼此的眼神卻亮得驚人，甚至能從中看見絲絲柔情。

    這畫想表達得很清楚，兩個為敵的族類之首相愛了，卻不得不戰場上相見。

    只是這些都不是寧小欖在意的，她的眼睛直直的盯著畫上的男子，滿眼的不可思議，這人，竟然和戚漠長得一模一樣！

    這裏怎會出現戚漠？

    寧小欖心中心亂如麻，看著畫上的人，情不自禁的伸手想去觸碰。

    手指和畫相觸時，寧小欖眼前穆然閃過數道畫面，這次的畫面她看得很清楚，戚漠和她攜手對視，相視而笑，周圍是開得燦爛的山花。

    可她知道，這不是她和戚漠，而是，和他們兩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換種說法，就是玖欖和畫中的男子。

    可這些東西怎會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寧小欖覺得自己很不對勁，喉嚨不自覺的發酸，如鯁在喉。

    深吸了一口氣，寧小欖不再看畫，往長廊中的最後一副畫走去。

    畫中沒有人，只有那個和戚漠有著一模一樣臉的男子。

    那人的背後是一片漆黑，頭髮遮住了臉，看得不真切，嘴巴大張著，下巴處有淚痕，雙手朝上，像是要抓住什麼，是一個極為怪異的姿勢。

    寧小欖照著那姿勢學了一下，才驀然發現這是一個擁抱的姿勢，耳邊驀然響起低泣的聲音，“以吾之靈魂，換你輪迴。”

    “！”

    心頭好似被人用大錘重擊過，寧小欖心中劇痛，嘴唇動了動，眼淚不自覺的流了下來，沾溼了整張臉。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哭，可就是覺得心中疼痛難忍，只能用哭的方式來解決。

    長廊上的燭火不知何時已經熄滅了，眼前又陷入一片黑暗，不多時，一陣清脆的銀鈴聲響起，寧小欖看到那個已經很熟悉的女人朝她走過來。

    瞥見寧小懶的眼淚，玖欖緩緩的笑開了，帶著些許懷念，“還是老樣子，一遇到他的事，你就哭。”

    寧小欖在哭，可絲毫不顯得狼狽。她平靜的看著玖欖，問道：“那個人是誰？為何和戚漠長得一模一樣？”

    玖欖輕笑一聲，道：“看來記憶還沒恢復嗎？竟然連他都沒記起來，當日輪迴的代價也太大了吧。”

    “那個人是誰！”寧小欖低吼道，她迫切的想知道那人的身份。

    見狀，玖欖也不再逗弄她，道：“那人，就是你心中所愛之人，黎奕。”

    “黎奕……”寧小欖喃喃道，不知為何，分明才第一次聽見這名字，卻讓她的心頭泛起陣陣疼痛，好似已經熟識了很久。

    “即使對敵，卻犯了最低階的錯，一見鍾情。當日鏡族和浮族大戰，為尋求和平，我自願化去肉體，甘願就此泯滅，黎奕為護我，甘願犧牲自己的靈魂，陪我輪迴。”玖欖用淡漠的語氣說著話，眼眸微微眯起，好似有些懷念的意味。

    淡漠的語氣卻好似針一樣紮在了寧小欖的心上，眼淚掉得更厲害了，“用靈魂獻祭……就算是輪迴了，必定會有所殘缺，他的代價是……”

    “記憶，他的記憶，會在輪迴道中一點點的被磨滅，永遠都找不回來。”玖欖淡聲道。

    “原來是記憶……”寧小欖心中疼痛更甚，究竟是怎樣瘋狂的愛，才甘願就算忘了對方，即使互相不認識，也要換得她平安。

    “當日我們所處的陣營，根本不可能有結果，這一做法，也算是鋌而走險，將二人脫離苦海，只是如今來看，好似如意算盤落空了，你們還是回來了。”玖欖看著她，神色有些落寞。

    “可我們還是相愛了，就算是回來了，我也不會像你這麼無能，甘願去死，也不願意為兩人的努力做出行動。”寧小欖雙眼含淚，緩緩彎起眉眼，露出了一個堪稱挑釁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