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夢
在燭溪昏迷過去的同時,天空上,有兩個人也大打出手起來。
“你明明答應過我,只要我做棋子,把她騙出來。你就會抱住小九性命的,可現在,你卻讓我親眼看著他死去。他連靈魂都毀滅了,你告訴我他還怎麼活。”如果燭溪看到的話,她一定會大吃一驚。說話的人不就是讓她踏出燭龍谷的囚牛上神嗎,此時他正緊緊揪著一個男人的衣服,一臉的憤怒。
“我已經努力救過他了,只是我沒想到。即使是檮杌的身歸混沌的力量,都無法阻止混沌帶走螭吻。你也知道,那可是父神定下的規矩,怎麼可能輕易就能打破。”男人揮開囚牛的手,他的聲音裡充滿了無奈,在看向燭溪的眼神中佈滿的疼惜。
“你明明答應我了,你明明答應我了…”囚牛跌坐在地上,臉上佈滿了絕望。他伸出手去,把飛向天空的那點點星光抓在手裏。
那星光是螭吻靈魂毀滅時,遺留的一點點碎片。在其中,囚牛感受到了,感受到了他的小九,小九在說讓他好好活下去。這一刻,囚牛再也忍不住,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此時他卻泣不成聲。
“父神,真的是留下了一盤最殘酷的棋。身為棋子的我們又能怎麼辦呢,我也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把手伸進她的胸膛,我只求這一次能夠讓她活的開心一點。”男人轉身離去,只能隱約看到一片赤紅色的衣角。
在聽到螭吻的話之後就昏迷過去,夢中,那三個夢境再次襲來。燭溪躺在赤雪的身上,渾身顫抖著。
“怎麼回事,她根本沒受傷。怎麼會昏迷這麼久?”司命站在一旁,向赤雪的被上伸手不知第幾次探查燭溪的身體。可是探查結果依舊是那樣,身體有沒任何損傷,偏偏就是一直昏迷著。
“她一直在發抖,不可能沒有問題的。倒地出了什麼問題,會不會是我們忽略了什麼?”赤雪感受著燭溪的顫抖,心裏也忍不住擔心起來。
“忽略了什麼?可是我們連她身體裡每一條經脈都檢查了,根本沒發現什麼啊。”益算有過來,沉思許久,否決了赤雪的想法。
“不…我們漏了一樣…”青闕原本坐在赤雪背上看護燭溪,滿心擔憂的她在在聽到赤雪的話後,突然大叫起來。
“什麼?”司命看向青闕,也許她會想到什麼…
“靈魂…師父原本就是以修煉靈魂之力為主。在我們出谷之前她還受了重傷,雖說這麼久師父自己也說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可是,也許當時她爲了救螭吻,引發了舊傷呢。”青闕激動的大喊,眼睛裏都忍不住溼潤了。
“對啊,我們怎麼能忘了靈魂呢。可是我們都沒有修煉靈魂,根本沒法探測她的靈魂。如果強行探測,或許只會讓我們自己也被她的靈魂重傷。”一個人在沒有意識的時候都會有自發保護自己的動作,他們幾個人就算加起來靈魂之力恐怕都不及燭溪的十分之一。強行去探測,恐怕他們的靈魂也會凶多吉少。
“我來…”青闕沉思一會以後,下定決心般的說了一句。伸手就朝燭溪的額頭探去,只是中途被一隻大手阻攔下來。
青闕抬頭,看到的是一臉嚴肅的司命:“你找死嗎,如果你出事了,上神恐怕更願意自己去死。”
“那還能怎麼辦,我們幾人當中也就我的靈魂之力還算是強一點。如果連我都不能出手的話,難道你要讓我看著師父出事嗎…我做不到…”青闕淚流滿面,她的眼睛裏有一種坦然赴死的決絕。
青闕一個揮手,司命便被震飛而去。她在赤雪和益算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再次把手探向了燭溪。可是,這一次她也沒能如願。她的手在離燭溪寸許的時候,再也動不了了。就連靈魂之力也被禁錮,完全無法使出。
“赤雪,你要是也擔心師父,就別攔我。”青闕大喊,能夠攔下她的人在場的只有赤雪能勉強做到。
“不是他,就算他是北冥蒼狼。比靈魂力量的話,他也不是你的對手。你可是燭溪親自**出來的,恐怕出手的另有其人。”司命示意青闕別再說話,他則警惕的看向四周。
“來者是哪位前輩,還請正大光明的站出來。躲在暗處救人,又有什麼意思呢。”
在司命話說完之後,一個腳步聲傳來。幾人都同時看向一個方向,在那裏一個赤發金目的老者正在緩緩走來。
“佰滴…”赤雪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看到了誰。
“赤雪,你知道他是誰?”司命皺著眉頭,視線在赤雪和老者之間轉動。
“他是重明鳥,佰滴。”赤雪有些不高興的說出這句話,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和這隻看鳥不對盤,他真是討厭他到了極點。
“本尊是重明鳥族的佰滴,稱呼嘛就隨便你們了。赤雪,你還不趕緊把丫頭放下來,我給她看看。”佰滴走到赤雪面前,指著他的鼻子就叫起來。
赤雪的眼角抽了抽,雖然他很想把佰滴一口給吞了。可他還是老實的把青闕和燭溪放到了地上,卻不離開,只是緊緊盯著佰滴。那眼睛裏的殺死都快能殺死人了,好在佰滴也不跟他計較,徑直蹲了下去。
“小丫頭,你可是丫頭心尖上的人,可別做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放開她吧,讓我給她看看。”佰滴蹲下去溫柔的拿開了青闕的手掌,柔聲勸解她。
青闕抬頭看了赤雪一眼,看到赤雪點頭了才鬆開一直緊緊抱著的燭溪。走到赤雪身邊站定,視線卻是一直緊緊盯著燭溪。
佰滴把燭溪放平在地上躺著,伸出一個手指輕輕點在她的額頭之上。一點點光芒自他的指尖散發出來,彷彿出現幻覺一樣,燭溪的臉色這一刻彷彿好了一些。
在光芒閃爍間,佰滴的一縷靈魂滲入了燭溪的夢中。
佰滴睜開眼,他正站在一片一望無際的麥田裏。金黃的小麥到了成熟的季節,散發著自然的香味。佰滴環顧四周,並不見燭溪的身影。早在他第一眼看到燭溪的時候,他就明白,燭溪一定是受了什麼重大的打擊,纔會把自己關在了自己的夢境裡。他只能冒險到她的夢中,把她帶回現實世界。
佰滴走了很久,很久。不過他的身邊依舊是一望無際的麥田,不論他怎麼走都彷彿還停在原地。他緊皺著眉頭,思索之後,閉上了眼睛。腳步再次踏出,帶著無與倫比的堅定。
不知過了多久,佰滴耳邊漸漸傳來歡聲笑語。他再次睜開眼,眼前出現了很多人。人多穿著粗布麻衣的農耕之人,他們挽著衣袖。在收割著他們辛苦一年的果實,過有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田埂之上,有幾個小孩子在追逐打鬧。他們手裏拿著飽滿的麥穗是那樣的天真無邪,突然一個孩子走了過來,拉著佰滴不知道要去哪裏。
佰滴跟著她,走了許久。繞過了密密麻麻的房屋,走到了糧倉附近。在那裏,燃起了一堆高高的篝火。木架之上,架著一頭小羊正在烤著。散發著無與倫比的香味,聞到那香味就連佰滴都是覺得腹中飢餓起來。
小女孩拉著他走到篝火旁坐下,人們圍繞篝火唱著歌跳起舞來,歡慶著豐收之喜。佰滴看著一切,眼睛漸漸沉默下去。突然一個清亮的歌聲傳來,那聲音優美動聽。彷彿聽過之後,所有難過的事情都會忘記。
人群分開,一個少女走到篝火旁。她披散著一頭青絲,她放聲高歌。所有人都在傾聽她的歌聲,所有人都尊敬她。許久,她唱完了歌曲,離開人群,朝一個安靜的方向走去。
不知怎地,佰滴不由自主的跟著她走去。佰滴看到,在不遠處。一個眼睛上附著布條的男子,坐在月光下,朝少女微笑著。少女走過去,彎腰不知和男子說了什麼。男子微微點了點頭,少女蹲在了他的面前。把男子的雙手按在了自己的青絲上,遞給了男子一根木簪。
男子拿著木簪,笨拙的為女孩盤了一個簡單的髮髻。雖然髮髻盤的並不好,可女孩還是開心的笑了,特別是在男子給她插上髮簪的那一刻。
就在那一刻,佰滴看清了女孩是誰。不就是燭溪嗎,女孩雖然長得和燭溪一模一樣。可在她身上看到的只有乾淨、善良、天真,這些美好的詞語。而燭溪身上則是一種被世事逼出來的睿智,被世間邪惡逼出來的漠然。
女孩站起身,撫摸著頭上的木簪。露出了一個幸福的笑容,她嘴唇動了。卻沒有發出聲音,佰滴看出來了,看出來她在說什麼。
她說:你親手為我簪發,從今日起我便是你的妻……
女孩看著男子苦澀的笑了笑,轉身走向人群。只是她在轉身的瞬間,伸手將木簪拔下,任憑青絲滑落。
無人看到,女孩轉身後臉頰上滑落的淚水。無人看到,女孩臉上帶著淚水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