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裝神弄鬼(上)
於是曹華為劉康說明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原來,何文當時因患病而導致腎臟衰竭,疾病雖可治癒,然腎臟的病變卻不可逆,他仍有性命之虞。唯一的救治方式便是將一至親的腎臟取出一半移入何文體內,來維繫何文的性命。但此項移植治療的手段難度之高、風險之大都是劉協平生僅見的,稍有差池甚至還會害死一條人命。他只能憑藉着《扁鵲內經》中所記載的醫治方法來為何文進行治療,心中實在沒底。而當時何賁充滿期待地看著劉協,也令他十分動容,對病患的家屬來說,救死扶傷的大夫是他唯一的指望。對於何賁懇切而熱忱的詢問,劉協只好回答:“有救!”
而當時躺在病榻上的何文看出了劉協心中的忐忑,於是他藉故支開父親後,向劉協詢問醫治方法。在得知了是要用他父親的腎臟來醫治自己,且風險極大時,他果斷地搖了搖頭,含淚道:“父親為我辛勞了大半輩子,含辛茹苦將我拉扯大,而當我有了回報父親的能力時,卻是眼下這副模樣。我此生虧欠父親的實在太多太多,如何能再讓父親爲了我做出如此重大的犧牲。大人請回吧,我寧可一死,也不想再拖累父親了。”
何文的語氣堅定決絕,沒有留下任何商量的餘地。兩父子之間的意見起了矛盾,身為大夫的劉協經過一番思想鬥爭之後,便無奈地同意了何文的請求。於是又向何賁改口,稱何文的病情已是回天乏術,無藥可醫。劉協不忍見何賁的苦苦哀求,於是向何賁稍加寬慰兩句之後便匆匆離去了。
那天深夜,何文寫下了一封遺書,遺書中盡是表達了對於父親的感激之情。之後為不再拖累父親,便懸樑自盡了。
至此,一切真相大白,劉康對於何賁原先的怨氣也早已蕩然無存。此事已演變至如今這步田地,劉康認為有必要再同韓龍和女魃商量接下去將如何向何賁告知此事真相。
“就按照美人的原話,將此事的原委向何賁道明吧。”女魃不願多想,認為這就是最簡潔有效的辦法。
韓龍聽女魃將曹華稱呼為“美人”,暗暗感到好笑,不過在竊笑之後,他還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認為不宜將獻帝拒絕為何文醫治的真正原因直接對何賁闡述。想想何賁當日的眼神,手持尖刀不斷比劃,對所有人都充滿了敵意,他又豈會輕易相信我們這些生人的說辭。”
“可是何文已死,這世間只怕沒有什麼人的言語能令他信服了吧?”
女魃的話給予了韓龍一些啓發,只要能找到足以令何賁信任之人,再將事情的原委透過那人的口中向何賁傳達,想來多半可成。於是便向劉康問道:“請問公子,在你看來何賁還有什麼親信之人嗎?”
劉康微微搖了搖頭,道:“諸位有所不知,多年之前,何賁之妻因雨後道路溼滑不幸墜入山崖而亡,當時的何賁聽信了一個假道士之言,以為有山鬼欲害他全家性命,於是籌集了大量錢財交予假道士以報全家平安。可因何賁本就窮困潦倒,只能向鄰里親友借錢籌款,但事後又無力交還錢財,因此得罪了許多人。與其問何賁是否還有親近之人,倒不如問是否還有人願意接近何賁更為恰當。”
女魃不悅道:“沒想到這何賁竟如此愚昧,會聽信這種鬼話,簡直不可救藥。還有那個假道士,竟趁人之危裝神弄鬼,還誆騙他人錢財,我平生最恨這種人!”
韓龍此時開口再問劉康:“不知有什麼人與何文熟識呢?”
劉康雖不知韓龍此問的用意,但仍然回答道:“何文此前與我同在山陽精舍向卜尚先生求學,我與何文可謂是至交好友,我們之間無話不談。”
女魃忍不住說道:“你問與何文熟識之人有何用,何文是何文,何賁是何賁。適才公子已說過了,沒有人願意親近何賁。”
韓龍道:“我有一計或許能成,但是還需要一些條件。”說罷,旋即又問劉康:“不知公子可否模仿何文的口吻說話?”
劉康頷首道:“我與他的聲線相近,模仿起來自是不難,只是閣下為何要我模仿何文的口吻呢?”
韓龍微微一笑,道:“爲了讓何文‘復活’!”
兩日後的夜裏,原本守在兒子墳前的何賁回屋用飯。韓龍、女魃以及劉康悄悄來到何文墓邊埋設傳音筒,傳音筒的一端隱沒在土壤中,與另一端由一條細長的絲線相連,做傳音之用。女魃為製造傳音筒著實下了一番苦工夫,克服了種種障礙,在完成傳音筒後的感覺簡直比吃了蜜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