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山陽之行(下)
劉協竟是被人間接害死的?韓龍十分驚異,於是向旁人詢問,這才大致明白事情的原委。
原來當時何賁的兒子何文身患重病,因此何賁向劉協求醫,然而不知是因為劉協醫術不精抑或其他緣故,無法為何文提供醫治,這也是劉協此生唯一一次對病患束手無策。不久,何文因無法忍受病痛的折磨,給何賁留下一封遺書後自盡身亡,對於愛子的離世,何賁歸罪於劉協,於是前往劉協所居的濁鹿城,將一面寫著“見死不救”的匾額送給劉協。劉協也因此事對何文的離世深感內疚,三日後鬱鬱而終。
“豈有此理!”女魃慍道:“他的兒子身患不治之症而亡,憑什麼要怪罪大人,簡直無理取鬧!走,我們也為大人去討一個公道!”
韓龍從未見過女魃如此憤憤不平,看來她對於劉協的敬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眾人一同來到何賁所居的茅屋前,群情激奮,喊著何賁的名字,準備與他對質。
何賁似乎早有準備,第一時間便提著一把屠宰用的尖刀走出房門。何賁臉色蠟黃,自從兒子自殺後,他在這一年間彷彿老了十歲,飽含滄桑,眼神中流露出的是憎恨和敵意,大有拼個你死我活的架勢。
劉康不願仗勢欺人,他仍保持著冷靜的口吻對何賁說道:“何大伯,我想知道是不是你放火燒了我祖父的衣冠冢?”
何賁緊盯著劉康,咬牙切齒道:“是又如何?”
眾人頓時一片譁然,紛紛指責甚至謾罵何賁。
“我祖父究竟與你有何仇怨,值得你下如此狠手,你未免也忒歹毒了!”劉康也出言指責道。
“哼!他見死不救,不配為一名醫者。文兒明明有一線生機,可劉協卻不願為他醫治,文兒只能繼續忍受著病痛的折磨,直到自盡!曾經劉協是我唯一的希望,他的醫術在山陽郡最是高明,可是他卻罔顧我多次磕頭懇求,執意不願為文兒醫治,斬斷了文兒最後一絲生存的希望。他害得我痛不欲生,我也不會讓他好過!”何賁的表達稍顯凌亂,卻句句夾雜著恨意。
劉康道:“何文患的是不治之症,何來一線生機?我祖父雖醫術高明,卻未必能夠根治所有疑難雜症。你將何文的死完全推脫到我祖父身上,未免太過偏激!”
“文兒患的不是不治之症!”何賁高聲叫道:“在劉協為文兒切診之時,我追問他是否有法可醫,是他親口回答我‘有’!就是這個‘有’給了我希望,可是誰知後來他又改口說自己不能醫治,就這樣任由文兒受病痛折磨而不顧。我向他各種乞求,只要能夠救我的兒子,他就是要我獻出這條老命,我也在所不惜。可是他只是找了各種藉口,就是不願為文兒醫治。他害了文兒的性命,我砸了他的衣冠冢,也算一報還一報!”
劉康聽了何賁的這番話後也提高嗓音道:“絕無可能!但凡有一線生機,我祖父豈會放任病患而不顧?定然是何文病理複雜,以致祖父原先誤診以為症狀可醫,而在確診之後方纔改口,如此顯而易見之事,你為何屢屢糾纏不休!以致放火燒燬我祖父的衣冠冢,同樣是血脈相連,若我們身份互換,我也燒了你親人的墳墓,你又作何感想!”
何賁氣急敗壞,提著尖刀比劃道:“你……你們誰敢毀我兒子的墳,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何賁之妻早逝,何文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自從何文自盡之後,何賁害怕兒子孤苦無依,便將他的墳墓安置在屋後不遠,一來,感覺兒子仍在自己身邊,二來,便於自己每日看管打掃。
韓龍眉頭緊蹙,低聲對女魃說道:“我認為此事應當另有蹊蹺,不像只是誤診這麼簡單。試想,孝獻帝曾貴為一代帝王,理當比任何人都清楚一言九鼎的重要性,而今他身為醫者,豈會在還未確診的情況下隨意回答何文的病情有救。況且孝獻帝行醫多年,而此次又事關人命,可他不僅在前後給出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回答,又對患者置之不理,顯然不符合常理,只怕其中另有隱情。”
女魃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照你如此說,大人當時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有這種可能。”
“若果真如此,我們必須調查此事的原委,還大人一個清白!”女魃走到劉康身旁,說道:“公子,民女認為以大人的品質,斷不會置病患於不顧,此事可能有不為人知的內情。”
劉康輕輕頷首,道:“感謝姑娘的信任,此事今日已演變至如此情形,這是所有人都不願見到的。若果真有內情,我想我也有必要將其揭示出來,公諸於眾,令世人來評判。”
“只是不知此事是否還有知情人?”
“我想,我的祖母應當知情,只是她一直將此事塵封於心,不願對外人提及,就連我也未能獲知此事的內幕。”
韓龍也上前道:“公子,在下韓龍,願為公子效力,還孝獻帝一個公道。”
“多謝,還望諸君為我指點一二,儘快將此事善終。”
劉協的夫人曹華在數日前已動身前往朝歌郡禪陵拜祭劉協,預計三日後方能回來。韓龍和女魃則在等待的時日裏,幫助劉康修繕劉協的衣冠冢,使其恢復原貌。
是日,曹華回到了濁鹿城。劉康則向她彙報近日發生之事,就祖父不為何文醫治之事尋求解答。
而曹華聽說何賁燒燬衣冠冢後,首先便道:“切莫怪罪於他,在這件事上沒有一方是錯的,何賁也是個可憐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