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六十二
頭湊過去,眼前是一抹紅。溫汝良分過一隻耳機,把視影片跳到開頭。鏡頭拉的很遠,更像是在二層樓拍攝出來的。
在棵樹下僅有一盞昏暗的燈,又幾隻飛蟲繞著燈飛舞,一位長髮女生被摁在地上,頭上帶著個白色塑膠袋,同時手腳被兩個綵帶捆綁住了,任憑三四個女生,輪番扇巴掌,可以清晰地聽到“啪啪啪”耳光聲,那人掙扎,發出痛哭得聲音。這時從黑暗中冒出幾個男生手裏拿著木棍棍,其中一位狠狠地朝大腿打去女生,緊接又用腳踩到她的小腹上,另一位拿著掃帚粗的棍子往女生/XIA/TI捅進去,聽到一聲悶哼,本做好了聽到刺耳叫聲的喬一諾,發現那個被罩著白色的頭部,嘴被人用腳穩穩封住,許是拍攝者太遠的緣故吧,聽不到女生沉重的鼻音。耳機裡卻是刺耳的笑聲,言語汙穢。
“不要用袋子了在,會死人的!”其中一位女生雙手叉腰:“還有打了臉會被發現的。”
踩著嘴的女生用自己的高跟鞋劃開袋子,女生總算呼吸到新鮮的空氣,被捆綁地雙手努力支撐地面,她的秀髮被拽起先前說話的人湊在她耳邊說了什麼,緊接傳來譏諷聲,不知道誰遞過一把剪刀,她身上的衣物被剪成布條。
“關了吧。”喬一諾避開視線耳機卻依舊能聽到女生撕裂般的慘叫聲,摘下耳機,
這個環境,柿子樹舞蹈系,是那棟舞蹈系學生平日上理論課的地方,舞蹈系的學生通常不上晚自習的,所以那個地方是不會有人去的。
還有那個人好像是林憐學姐啊。
雙手不斷摩擦,喬一諾心頭被塊巨石堵得死死的,喘不過氣。張開嘴唇呼吸,她感到乾燥,拿起橘子汽水喝起來。它就像沒有氣了樣,只剩下甜膩,膩得煩人。
這個世界複雜、歪曲、掩蓋、腐爛的事太多了,從來沒有對錯。
只有孩子纔會去爭論對錯,但是那時的自己連一個心裏的正確完美的世界觀都沒建立起來。只是看著動畫片,指著那個衣著暗淡,醜陋的人物進行自己所認定的批評,大肆地宣說自己的脆弱地像紙牌築起來的世界。
可是它會崩塌,碎裂,只留下硬得可怕的心,即使你再細心地維護也沒有用,它就是個豆腐渣工程,讓再也不會用自己傻傻的童心去耐心地雕刻一遍。
“拍這段影片人會是誰啊?”溫汝良不由發出聲:“那人為什麼不去救她?”
喬一諾心裏直接道了聲,完了。她重新整理介面,影片下已經有不少評論,不僅僅是譴責毆打者,同時也有辱罵拍攝者的,“道德綁架者”。捂著自己的額頭,碎劉海被撩起來一點都不好看,聲音漂浮無力:“溫汝良你知道嗎?”
“只有孩子會講對錯,大人只講利益。”她抬頭看向溫汝良無奈地笑了起來,她的笑容僵硬甚至連自己都知道,一點都不好看。
你也會那樣。
電流穿透全身,女生感到酥麻難受,心頭更是堵得厲害。
如果你沒有逃離。
“你怎麼了?”她咬著下唇撫摸女生的後背,似乎想幫她順順氣:“你身體可以嗎?要我陪你去醫務室?”
“不用了。”擺手站起來想呼吸新鮮空氣,喬一諾突然感受到頭頂太陽有些大,眩暈,她用敲敲自己的頭。
“小諾諾啊?”回頭一個踉蹌撲倒在溫汝良身上,喬一諾連忙說對不起看向穿著運動服,還帶著口罩帽子的言靈清:“靈清啊?怎麼了?”
“我就過來和你說件事,”勾勾手,喬一諾從狹窄的過道里出來,言靈清湊到她耳邊撥出的熱氣讓女生直癢癢:“我是來催你單子的,帶了嗎?”
“帶了,一直在想什麼時候給你呢?”朝溫汝良喊了一聲,包被丟了過來女生輕鬆地接住,大概找了下:“喏,給你。”
“要快點呢,如果不快點就可能沒有名額了哦。”拿到手言靈清看看上面的字:“字不錯哦,我先走了。”
“拜拜。”回到位置上坐下來。
“女神那位是誰啊?”
算了總叫女神還要糾正真的很麻煩的說。
“一位學姐,英文系的好像還說是個系花呢!”喬一諾偷笑起來感覺太陽有點大,又從包裡拿出頂帽子:“太陽有點大了,你說要不要撐把傘?”
“好主意。”
.
雖說學校食堂的魅力很足,但是有時喫喫路邊攤也是很享受噠。
她和溫汝良兩個人坐著個小板凳,桌子油膩膩的。喬一諾拿出餐巾紙,墊在桌面上又伸手看向溫汝良:“要嗎?”
“好的謝謝。”她接過紙包,抽出一張紙學著女生的模樣墊在桌上:“給你。”
“酸辣粉好啦。”
端上兩桶裝在紙盒子裏,喬一諾吃了口感覺有點燙:“對了汝良下午你幫我和班長請個假吧。”
“怎麼了?”
“我下午約了人要去琴房練習。”
“好啊,帶上我吧。”溫汝良抓住喬一諾的手:“看看他能不能指導指導我。”
“不懂啊,我只知道他會彈鋼琴。”
“不不我只是想去觀摩。”她身子開始搖擺起來,女生噗嗤一笑答應道。
只是不知道閔裴旅這隻能不能接受,她摸出手機給班長打電話請假。總之還是和班主任說來的好,因爲着實上次太過沖動,明顯他是向着那一家子的。
現在也不知道那混蛋/白痴怎麼樣了,她吸了口酸辣粉。這種心裏的陰影到現在還是不能消散,哪怕是念出她的名字都覺得噁心。
可是相比較今天上午所看的影片裡令人髮指的行為,自己所受到的已經算是輕中之輕的了。她揉搓雙手,莫名心裏頭冷了起來。
突然不知道哪兒傳來喧鬧聲,喬一諾站起來。在不遠處一個停著不少電摩的巷子,那裏總是黑乎乎的,即使上空本該是亮堂堂的,卻會被黑色的塑膠棚罩住。
“讓你告密!”依稀聽到這麼一句話,喬一諾感覺心口被人狠狠地錘了一下,胃口一下子都沒有了。
“你……”喬一諾把站起來的溫汝良拉了下來:“你為什麼阻止我?”
“你是不是……如果阻止他們打的下一個就是你。同樣你不能犯傻了,你看不出來井律子就是在故意擠懟你嗎?你必須變得不讓她們欺負。”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在關心我。承認我眼力是不行,但是誰對我好,誰對我不好還是看的出來。我想幫他,和你想幫我一樣。”她頓了頓,摸出手機不斷地撫摸笑起來:“只是井律子就是看我不順眼而已,我都清楚。我說話又濃重鄉音,只有說江城話是沒有,可又改不掉。因為我在鄉里生活的環境註定了我這一生,我的家庭價值觀讓我即使想蛻變都會變成作秀恥笑。女神你是班裏唯一個沒有參與到其中的人,不管你是否知道,我都想謝謝你。當然我也不會給你添麻煩了。你今天去琴房吧,我不去了。”
“溫汝良。”
“大家都因為我被欺負感到慶幸,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因為,自己不會成為那個唯一。”
她話語裡還是帶著濃重的鄉音,聽得出她這是很認真的在和自己說話,她是偽裝嗎?但是喬一諾卻不知怎的覺得她身上不管怎麼學習,總是脫不了那種土氣。都說田間的孩子幸福單純,但是到了這個誰也看不起誰的社會上,只有去忍受。因為一個人家庭環境成長的重要性鑄造,一個地特性,也決定了她這條註定難走的路。
兩人穿過馬路走到學校大門口,她突然想到自己先前買東西去的路上問陳婷的問題,她故意裝作很瞭解的模樣:“你是不是也不喜歡溫汝良。”
“是啊,我覺得她很做作。說話總帶著點口音,面板總有著像農民伯伯那麼難看的膚色。不是說農民的形象不好又怎麼了?這相當於一種代表,就算什麼拆遷戶有錢,可骨子裏還是少不了那種低下的感覺不是嗎?還有明明家中不是很有錢,還非要裝什麼闊綽,死活不願申請助學金。”陳婷看向喬一諾眼中有些無奈:“還有你不覺得她的穿衣很難看嗎?還有開學時用著個破手機用的時候藏著掖著,國慶假後換了個新手機,天天炫耀,一整天捧著個手機。今天過來和我們聊天時,還特意把手機放到書上面,是怕我們不知道嗎?反正本來還好,聽大家說多了,感覺她這個人小家子氣,平日在宿舍裡好像還說總是偷偷用別人的東西。”
“知道了。”
所有人都是這樣,靠著一個人的行為舉止,來劃界限。什麼樣的人屬於和自己一樣的,把那個自己看不上眼的推出這條線。
或許不是排擠,是扔掉。
自己怕也是這樣的人,只是沒有那麼嚴重。
其實自己真正看到這一幕那刻,倒是那種小幸運。
一位受害者的慶幸。
走到保安室,正對面不遠處拿快遞處不少人等著拿快遞,很是熱鬧。她在人群裡看到一個身材高挑的男生,很是引人注目,背影很是漂亮,穿衣從各方面都算是品味不錯的。
“我去那個快遞。”
“我陪你。”女生隨著溫汝良走到快遞室,學校大門口就像裝了個空調似的,一陣風吹過來吹得人涼颼颼,甚至還有點冷。
那個男生是同班的一個男生——邢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