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真實與虛假

    “無塵，你在哪裏啊？”

    許塵接到木桐瑛的電話，便說道。

    “宿舍。”

    “你個宅男，快出來一起吃個飯唄。”

    “現在……有點忙啊……”

    許塵有些困擾地說道。

    “哼~你是要拒絕我嗎？”

    許塵冒出冷汗，小心翼翼地說道。

    “呃……給我點時間？”

    “好呀，十分鐘。”

    “……跟沒給一樣吧？”

    “你還想跟我談條件嗎？”

    許塵撫額。

    “知道了，十分鐘……”

    電話剛掛，李木心就在床上翻了個身。

    “又要出去約會啦？”

    “……算是吧……”

    “哈哈，別一臉痛苦相嘛，有女朋友耶？我打光棍打了十八年，一個女朋友都沒有。像你這種青梅竹馬，修成正果的女友，很有可能發展成終身伴侶哦？領證的時候記得喊上我，我負責收紅包。”

    “為什麼是你收？”

    “因為我們是好友啊！你的不就是我的？”

    李木心義正言辭。

    “那反過來，什麼時候你和沈月英領證了，記得叫上我，我來收紅包。”

    “那個免談。”

    毫不猶豫地拒絕。

    “難道說你對於好友的定義都是單向的？你可以收我的，我不能收你的？”

    “不不不，我只是想說，到時候真成了，我的紅包早就不是我的了，那全是月英的……”

    李木心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閃爍著淚花。

    看來和沈月英搭上以後，生活可以說是有苦有甜，甜中帶苦，苦中伴甜吧？

    許塵眯著眼睛掃了他一眼，也不說啥話了，站起身來，就走了。

    “啊，回來記得帶份外賣給我啊。我午飯還沒吃。”

    “那你自己出去吃啊。”

    “懶~”

    許塵無奈了，他揉著眉心，離開了宿舍。

    夏日的酷熱絲毫沒有對人們造成影響，大家該做些什麼還做些什麼，不論天氣多熱，每天要做的事情還是要做。

    許塵在這個夏日每天的必修功課，無疑就是陪著木桐瑛，她要去哪裏自己就得跟著去，遲到了人大姑娘還不高興，一不高興就給自己使性子，雖然許塵覺得就木桐瑛這樣的女孩，耍點脾氣更顯魅力，但木桐瑛一耍脾氣，自己就得痛苦好久，所以許塵決定儘量避免吧。

    許塵和木桐瑛的關係在學校也算人盡皆知了，這都不是什麼事，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一對情侶，並且其中一方還是學校中有數的美女，那麼她的物件以及她的戀愛狀況就格外受人關注了。

    許塵常被一些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的單身男學生指指點點——大多都拿許塵普通的外貌和不出眾的氣質來說話，簡言之，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但木桐瑛不在意，許塵更加不在意。

    任他八風狂吹，我自穩如泰山。

    許塵這樣的態度讓那幫男生愈發不爽，不過這樣的態度給他帶來了意外之外的好評，部分女生認為許塵這樣的人生態度格外超然，很有魅力。

    當然，許塵根本不知道這種評價，只不過李木心都給他收集起來了，打算什麼時候發個熱帖，題目就叫作——超然於凡世的許塵。

    許塵對大多數事情都不會在意的性格在學校也算人盡皆知了。

    遇到他，你誇他，他面無表情，你罵他，他也面無表情，你抱他，他面無表情，你揍他……據小道訊息，這麼做的人都進醫院了。

    許塵入學到現在，也有一個月了，他逐漸適應了大學生活，如今正努力學習，打算畢業後找份好工作，之後的日子只求平坦不求跌宕起伏。

    這樣的人生態度，大概會被人指責成胸無大志吧。但許塵就是這麼想的，而深諳他想法的木桐瑛既不否定也不肯定，她認為彼此都有彼此的人生目標，不需要她來干涉。

    “木桐瑛，我來了。”

    “嗯嗯，那我們快出去吧。”

    “……嗯。去哪裏？”

    “去哪裏好呢？天氣這麼熱，去哪裏都不好啊。”

    “那你還跑出來？”

    “有意見？”

    “不，沒有。”

    木桐瑛笑眯眯地抱住許塵的手臂，許塵感受到木桐瑛柔軟的身體，一陣晃神。

    並非被木桐瑛迷得神魂顛倒，而是因為……

    記憶深處，陰暗的死角里，似乎也有這麼一個女孩，明明和自己什麼關係也沒有，卻喜歡抱著自己的手，每一次靠近，都會像口頭禪一般說道：“好溫暖啊。”

    她是誰？

    她在哪裏？

    她長什麼樣？

    這一切，都是許塵心中的一團謎。

    “你在想其他女人對麼？”

    木桐瑛眼神中閃爍著危險的光。

    “……我沒有。”

    許塵面不改色，他總是擅長偽裝表情。

    木桐瑛掐了他一把，“哼”了一聲，拖著許塵走了。

    ……

    許塵眼色陰沉，他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煩躁和無奈。

    許塵看著面前的小男孩，心中不由得煩躁異常。

    這個世界是幻夢空間，毫無疑問，絕對是這樣的，不會有錯。

    然而這個擁有“許塵”本名的小男孩，卻不這麼認為，他居然認可了這個幻夢空間裡的一切，認可了他其實是個大學生的設定，認可了李木心是他舍友的設定，認可了沈月英和李木心初次見面是在十八歲，認可了東方仁是徐罪的好友，並且是非常照顧自己的大哥哥……

    還有其他許多顛覆真實世界的古怪設定，當中之最的，無疑是徐罪還活著的這個事實。

    許塵依然記得，當小男孩知道“徐罪”還活著的時候，他那興奮的樣子，幾乎要飛天了一般。

    都是假的啊，為什麼你就是不願意承認呢？

    現在的情況是，小男孩甚至以為，所謂“真實”纔是虛假的，“虛假”纔是真實。

    更誇張的是，小男孩甚至開始有懷疑他自身的趨勢了，許塵不知道他這樣的存在還能支撐多久。一旦小男孩將他“抹除”，這個幻夢空間就徹底無法脫離了。

    因為那些真實的記憶是全部保留在自己身上的，小男孩拒絕接受這些記憶，一旦他消失，那麼這些記憶也會消失，那麼脫離幻夢空間的唯一籌碼，也會一起消失。

    “……究竟要怎麼辦纔好？我勸了他一個月了，他還是不能相信我，或者說他拒絕相信我，他畏懼我，但在以前，除了我以外他誰也不相信纔是……然而現在……”

    許塵思索著一切可行的辦法。

    “爲了讓他否定這個世界，必須讓他再次品嚐到曾經的痛苦……麼？那我所要做的，就只有這個了，一切的罪業和痛苦由我承擔，但此時此刻你既然要將我踢開，那就必須有所準備，踢掉了我，那就必須由你自己來承擔這樣的痛苦噢。不論你是否能接受，不論這麼做以後你是否還會再次衍生出另一個許塵，我都必須對你負責。”

    “虛假的世界裏，什麼都無法得到，連同你曾經立下的誓言也會一併消失。要恨，就儘管來恨我吧。許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