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無奈
贏帆看著這個孩子,委實是有些過於懂事了,他細細的瞧這孩子,只見他身子單薄的不得了,身上的衣衫襤褸,補著補丁,東一塊西一塊的。
臉上稚氣未脫,可是卻有著一雙堅毅的眼神,薄薄的嘴唇,無不顯示著面前的孩子是一個心智堅定,而又有著自己想法,主見的孩子。
他不由得有些讚賞有加,可是卻不露聲色,只說道:“你爹孃過世了,卻是為何過世?你這般年紀輕,估計你爹孃的年紀也大不了。”
小孩子的面色一沉,低下頭去,面上帶有悲愴之意,半晌纔有些微哽咽的說道:“我爹孃便在這場水患當中過世了。
爹孃死的時候,他們還拉著我的手,當時,我試圖將我爹孃的手掰開,給他們一線生機,可是那個時候我爹孃已經過世了。”
贏帆一愣,只在自己的意料當中,可是聽著孩子親口說出來,還是不由得身子一震,這人間悲劇,便是硬生生的在面前上演著
這場水患,究竟害死了多少人?
他不清楚,當地的官員也未曾報上來,可是,天災人禍,又能做些什麼?
無非就是挽救一些剩下的,沒有在這場水患當中遇難的人,自己能做的只是如此,放眼天下,這麼多的人,尤其是京都,錦衣玉食,華美的官服套在自己的身上,每個人都是一副,假仁假義,戴著虛偽面具的臉,他早已瞧的厭了。
他討厭他們那樣虛情假意的面貌,他更討厭,他們虛與委蛇,故意攀高踩低,巴結,的一副嘴臉,可是,自己生在皇家,必然要擔起皇家的責任,但是自己,在這些災難當中卻顯得有些過於蒼白無力。
他看了一眼孩子,只說道:“你可願意隨著我一起回京都去,等這場水患過後,便隨我一起去,可好。
你這個年紀應該多讀些書,識得幾個字,到時候也可成為一個有用之人,你爹孃過世了,你便要堅強起來,好好的活著,便是對你爹孃最大的報答。
俗話說,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可是既然他們都已經去了,活著,便是對他們最好的一種孝順之道。”
孩子似懂非懂的抬起眼,看了一眼贏帆,可是眼神裡卻有著無比的堅毅之色,只說道:“我不願意跟隨你前去,這裏是生我養我的地方,而且我過世的爹孃也埋在這裏,我就是吃百家飯,也不願意離開,所以,您的一番美意我心領了。”
贏帆一愣,沒有想到這小孩竟然拒絕了,他有些不解。
只道:“你這倒是為何?與我前去不好嗎?你留在這裏,爹孃都不在,沒有人照顧你,你又是一個小孩子。
可有兄弟姐妹在身邊,如果有的話,留下來一起照顧倒還好。
若是隻有你自己,孤苦伶仃的,你願意受這份罪,這可不是明智的選擇,我瞧著你是一個有些主見的孩子,這樣的事情,不應該這樣的主意。”
小孩只道:“我是我爹孃,膝下唯一獨子,更不曾有過什麼兄弟姐妹,所以這世上,便只得我自己一人留在這世上了。
倒也罷,其實,我爹孃過世之後,我便想通了一個道理,生與死之間不過爾爾,一線之隔,若是我去了,便可與爹孃團聚,若是沒去有幸留得在這世間多活幾日,倒也無妨。”
贏帆頓時覺得無力感甚重,這孩子的每句話,都堪堪的戳中了自己的心窩。
自己從沒有像這孩子一樣,這般小年紀,便拿定了自己的主意。
可自己向來只愛自由,只在這山水之間遊玩,不受牽絆,可是自己卻做不到,如這孩子這般的灑脫自然。
自己終究是有些責任要揹負的,可是這孩子卻可以活得無憂無慮,這樣的日子又豈是他,不欣賞,不羨慕的。
他長出了一口氣,隨之說道:“倒也罷了,我也不難為你,既然你不與我前去,我為你安排好你的以後。事後便離開。”
孩子亂亂的,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的光芒像兩顆星辰一樣璀璨耀眼。
只是,從他的眼眸中可以瞧得出來,他此時的心智有些混亂,微微的,有些不沉著,好似有著千般的情,萬般恩在眼中交織著。
贏帆瞧這這樣一雙眼睛,心下震動,何等乾淨,利索,而又有些,沉著冷靜的雙眸,這樣的孩子,必然不簡單。
若是好生栽培的話,他日必然會成為國家的棟樑之材,可是命運卻有些坎坷,他若跟自己去,說不定,便可成為自己,日後的左膀右臂,也不盡然。
想到這裏,他只是想著激他,可是終究也不忍心,這孩子的年紀太小,做事卻這般利索果斷,有著自己的主見,卻不肯輕易的屈就他人。
如此的執拗。倒是與自己一般,他瞧著大樹外面的雨,慢慢的有些轉大。
孩子卻抬起頭來,天真地看了他一眼,說道:“這風雨逐漸大了,你還是回去吧,我也不在這雨中呆著了。
若是著了風寒可不了得,現在,我們這裏有很多都是著了風寒的孩子,吃了一些藥也沒見效。
我倒是有些擔心他們,能不能挺得過去,這場水患當中,很多人並非是因為大水送了性命,大多都是著了風寒,無藥醫治,使病情加重,便再也無力迴天。”
贏帆一愣,隨即道:“你們這一片著了風寒,而失去性命的有多少。”
孩子表情認真,細緻的數了一數,隨後說道:“前前後後,這幾日,估計有二十幾人因著風寒加重而喪了性命。
這些醫藥匱乏的當口,很多人得了這種風寒,處理不當,便等於送死,所以治水患至關重要,但是,搶救他們的性命,卻更加,當務之急。
但是,這二殿下過來之後,卻未曾為此事,操勞過一分,所以這些當官的都只是將此事瞞下,不肯將這樣的事情告訴他,他又怎能知曉?所以以至於,我們這些鄉民都受了災害,便也只得默默忍下。”
贏帆一愣,隨即有些明白這孩子的用意何在,他只微微一笑,說道:“你倒是一個聰明的孩子,不過,在我面前用這些計謀,卻有些不妥。
你也知道,我是一個官員,這口口聲聲地稱呼我為大人,倒是為何,難不成你想借我之口,向二殿下傳遞什麼,是與不是。”
孩子有些羞窘,沒想到自己的小計謀竟然被這人看穿了,到是聰明的緊。
他隨即尷尬的笑了笑,撓了撓頭說道:“我只是一小孩子,便不曾有什麼膽識。
因此我若真如大人這般所說,當真以為大人,就是此次西邊邊境來的隨行官員,那倒也罷了,說是碰到了,就是我的幸運。
若是碰不巧,大人便是那不肯將這事報告與殿下的官員,那我豈不是倒了黴。
他們肯定要報復於我,所以,無論如何我都是要擔一半的責任和兇險,我何必如此作,沒有任何道理。”
贏帆聽他邏輯清楚,言語表達厲害,心中暗暗吃驚,看來這個孩子倒真不簡單。
若是真的如自己所想,他使得這般主意,就是想讓自己,知道這樣的事情,那這個計謀倒是用得有些天衣無縫。
不知是他幸運,還是他故意為之,只是他自然識得,西邊邊境的隨行官員,只瞧得一清二楚,但是看來這孩子記性不好,倒是沒看的出,自己便是那殿下。
想到這裏,他只微微一笑,說道:“你不用緊張,也不用害怕,我自然不是,那官員一夥,而是西邊邊境,隨著殿下而來的官員,這樣的事情,我自然會稟告殿下,你且放寬心。
不過我不會說出是你告訴我的,你可介意。”
小孩一笑,臉上有欣喜之色,說道:“既然大人如此相幫,那我真是有些感激不盡啦,只是我人小力薄,不知該怎樣感謝大人才好,日後若是有機會,必然抱著大人之恩。
”
贏帆卻說道:“何必等他日呢?他日,我記性也不好,就忘了。
不如此次你隨我一同回京都可好,到時我給你找一先生教你讀書,也好為我報恩,可好。”
小孩一愣,隨即有些愁眉不展,半晌才說道:“其實我倒不是不敢,只是我此番跟你前去京都,便要舍下很多東西,我有些不忍心。”
贏帆一愣,對於他口中的所謂的東西,有些好奇,說道:“你舍不了的是什麼?無非就是小孩子喜歡的玩具,或者是,你爹孃留給你的東西而已,我全部都可以帶走,這個沒關係,你不必掛慮著。”
小孩卻說道:“並非是如此,我不捨得是這片土地你也一定能帶走嗎?”
贏帆一愣,隨即知道自己中了計,只說道,:“你這小孩子,倒也頗有些讓我為難了,你戀戀不捨這片土地便是要回絕我,不與我一同前去京都,是不是?
這倒也罷了,你明著回絕我就是。何必如此拐彎抹角的呢?我倒是不喜歡這樣的性子,不去便不去吧,我也不強人所難,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倒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