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到方可可的表情，但從她的語氣裡還是聽出了一絲疑惑和責備：“小河，你老實告訴我，你在職校，是不是惹事兒了？”

    我默然無語，心想著我惹事兒還不都是因為你。

    這話當然是不能說給方可可聽。我尷尬地笑笑，岔開話題道：“先別說這個了，我聽聽隔壁的動靜。”

    說完，我便走到牆壁邊，側過身子將耳朵貼上了牆面。

    方可可還是很識大體的，聽到我這話也就不鬧了，靜靜地站在一旁，原本還能聽到的呼吸聲都被她刻意放緩了不少。

    我也屏住呼吸，爛尾樓的牆壁並不平整，所以耳朵和牆壁的貼合性並不完美，能聽到不少雜音的干擾。對面的房間裡並沒有什麼動靜，也不知道是偷聽效果太差，還是他們根本就沒有說話。

    我趴在牆壁上聽了兩分多鐘，依舊是毫無所獲。正當我猶豫著要不要換個位置的時候，耳中終於是忽然傳來了一陣人聲。

    “……無聊啊，傑哥……什麼……？”

    雖然我聽到了，但也只能聽到一些斷斷續續的隻言片語，連句話都聽不完整。

    我心裏著急，伸手便在牆壁上摸索了起來。好不容易找到一處稍微平整的牆面之後，我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身子，又換了只耳朵貼了上去。

    “怎麼樣？”方可可忍不住輕輕出聲問道。

    “沒聽太清，你彆着急。”我回了一句，又聚精會神地偷聽起來。

    “哎？你們說峰哥和傑哥到底要幹嘛？他們不是要報復李炎和江河嗎？抓這個女的有什麼用？”

    這一次我終於聽清了，而且我清晰地分辨出，這個聲音還是剛纔那個藉手機的男生，看來他的確是比較能鬧騰。

    “你別瞎操心了，傑哥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我聽說了，這個女的跟江河關係不淺，張峰一直說的那個浩哥，好像也是因為想要搞她。”另一個渾厚的聲音跟著回答了一句。

    “媽的，當老大就是爽……”藉手機的男生再次出聲，語氣裡已經有了幾分嫉妒和不甘的意味：“什麼狗屁浩哥，他想上個爛比，還得我們來幫他搞定，真他媽的……”

    “常建！”之前回答他的渾厚男聲立刻打斷了他：“你管好你那張嘴！讓傑哥聽到了，少不了你一頓揍！”

    我強忍著怒氣，心裏默默地記下了常建這個名字。敢侮辱方可可，我待會兒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哎！強呆子，你在這裝什麼正義裝什麼好人？我倒是覺得常賤人說得很有道理，那個什麼狗屁浩哥，憑啥好事兒就給他佔了，我們在這邊做苦力？要我說，傑哥就是太講義氣了，張峰的老大又不是我們的老大，咱們憑什麼給他打工！”

    牆壁的另一邊又是一個聲音響起，聽起來還透著幾分猥&瑣和不滿的味道。這話一出之後，眾人也紛紛跟著應和起來。看來，在這裏的苦等，著實讓趙明傑的小弟們積攢了不少怨氣。

    我聽得心潮起伏，看來他們也並不是那麼鐵板一塊。

    “別吵了！你們哪來那麼多逼事兒？有種的等傑哥回來當著他的麵說！”被叫做強呆子的男生已經微微有些怒了，大喝著打斷了眾人的討論。

    “你小點聲兒！”猥&瑣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然後才語氣不善地繼續道：“強子，你也別跟我裝，你敢說你心裏就沒想過？”

    “想過什麼？”強子的聲音帶著幾分疑惑。

    “別他媽的裝了！強子！大家都是男人，想什麼你心裏沒點數？”猥&瑣的說話聲變成了猥&瑣的嘲笑聲：“兄弟們，傑哥現在不在，有沒有敢跟我一起的？這麼漂亮的妞，錯過了可就沒機會了。”

    我心中一凜，知道大事不妙了。

    張峰之前說的話應驗了，趙明傑的這些小弟，果然背地裏都在打著方可可的主意。

    我心裏既憤怒又慌張，生怕他們立刻就會衝過來。但還算樂觀的是，那個叫強子的男生再次站了出來，氣勢洶洶地吼道：“他媽的我看你們誰敢動一下！”

    “強子，你這就沒意思了，哥幾個是敬重你纔跟你好好說話。咱們都是跟著傑哥混的，都是自家兄弟，誰也不比誰高一等。你硬不起來不想上就別上就行了，咱們十幾個兄弟可都饞著呢，不信你問問大家。”猥&瑣的聲音已經變得有些嚴肅起來，看樣子是一定要跟這個叫強子的男生對着幹了。

    我心裏一沉。我估摸著，這個叫強子的，也已經快要攔不住他們了。此刻我竟然十分期盼起趙明傑能快點回來，因為至少有他在的話，這一群人就不敢妄動了。

    牆壁的那一頭已經響起了好幾聲應和聲，並且還有一副愈演愈烈的架勢。我心知這樣下去肯定是不行了，我可不敢保證在對面的男生集體衝過來之前，趙明傑能夠及時趕回來制止。

    至於闞道君他們，恐怕會來得更晚。

    唯今之計……只有我衝出去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然後讓方可可趁亂逃走！只要方可可能夠逃掉，哪怕只是躲起來不被發現，最可怕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再偷聽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我轉過身子，發現方可可正歪著腦袋看著我。

    在黑暗裡待了這麼久，我的眼睛也已經漸漸適應了。我伸手扶住方可可的肩膀，鄭重地道：“可可，你聽我說，我現在衝出去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你趁他們來追我就趕緊跑！跑不掉也得先躲起來！他們沒有照明的東西，你現在在黑暗的情況下跑起來有很大優勢，只要抓住機會，就一定能成功的！聽明白我說的了嗎？”

    “你……”方可可一陣著急：“你出去？不行！太危險了！不是說好了等人來救我們嗎？小河，你冷靜點！”

    “不行！”我當機立斷地拒絕了她：“現在情況變了，待在這裏不是辦法。放心吧，他們最多打我一頓，我不能讓你遇到危險！”

    “小河！你這又是何必呢！不行，我不能丟下你，要走咱們一起走！趁他們還沒過來，咱們一起跑出去！”方可可拉住我的手，語氣中滿是焦急和悲傷。

    “你別鬧了！”我一把甩開了方可可的手，因為生氣，我的語氣也變得無比嚴厲起來：“現在一切都聽我的！你放心，來救我們的人就快到了，我一個人是肯定不會有事的！帶著你，我反而沒辦法發揮！”

    我實在無法對方可可說出“他們現在正準備過來上你”這話渾話，只能連逼帶哄地勸著她。說完之後，我也不等方可可有所反應，便彎下腰撿起刀子，拉著方可可快速地衝到了房間門口。

    “我先出去，你就躲在這裏，等我一走進隔壁的屋子，他們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的時候，你就趕緊往另一邊跑！樓下應該還有一個人，等我這邊跟他們對上，他肯定也會上來，到時候你就從那邊下樓。下了樓之後就往馬路上跑，往職校大門跑！千萬別回頭！”我指了指另一邊的走廊的盡頭，從這個位置看，可以清晰地看到那裏有通向三樓的樓梯，所以想必應該也有通往樓下的路。

    “小河！”方可可急急地喚了我一聲，我沒有理睬她。鬆開緊握著她的手之後，我便義無反顧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