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沈風月的話，我的心裏並沒有太多波瀾。對於我來說，她說要幫我忙，這本身就是一個意外的事件。現在意外歸於平靜，我的心裏反而踏實了一些。

    這就好像，你撿到了一萬塊錢，心裏有想過將它據爲己有，但同時也明白它並不屬於你，所以最後失去了，也並不會有什麼痛心的感覺。

    我灑然一笑，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從容：“那個叫老狗的，怎麼說？”

    該問的東西還是要問一問的，提前瞭解也好提前應對。

    “沒怎麼說，連我的話都沒聽完，他就把我電話給掛了。”沈風月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表情同樣也很從容，按理來說，像她這樣特立獨行的女人，遭遇被掛電話這種事，心裏怎麼着也該有些窩火纔對。

    我們站著說話的時候，擁擠的店裏終於是忽然空出了一張桌子。沈風月朝我招招手，示意我跟她坐下來慢慢說。

    吧檯的服務員適時地湊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同時還好奇地打量了我一眼。

    沈風月輕輕點了點頭算是迴應。我雖然有點好奇但也不好意思多問，只好跟著沈風月的步子往空桌走去。

    但就在我和沈風月剛走到桌邊準備坐下來的時候，旁邊忽然竄出來一個瘦杆兒男生，一屁股就搶先坐到了空桌邊的凳子上。

    “嘿。”瘦杆兒轉頭看了我一眼，滿臉得意的賤笑：“哥們兒不好意思了，我先到，您還是別兒上等著去吧。小麗！小麗！過來吧，這邊有位置！”

    一邊說著，他一邊朝我身後招招手大聲喊了幾句，直接就把我給無視掉了。

    我頓時就有些怒了，這人不講道理搶位置就算了，偏偏搶到了之後還能做出這麼一副嘲諷別人的賤模賤樣，實在是讓人不能忍。

    不過這事兒自然還輪不到我來出頭。我略帶笑意地看了一眼沈風月，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你沈風月在自己的地盤上被個毛頭小子這樣搞，有點丟人啊！

    沈風月卻沒有看到我的目光。她面色如常，看起來倒是十分平靜。只不過在這表面的平靜之下，我還是發現了她目光中暗藏着些許淡淡的寒意。

    這下就有意思了。我心裏偷笑，拋開沈風月另一層身份不說，她還是這家店的老闆娘。敢在這個店裏跟她較勁的，恐怕就只有工商執法了。

    但問題是，這根瘦杆兒和他口中的“小麗”畢竟是她店裏的顧客。俗話說顧客就是上帝，也不知道沈風月會不會得罪這麼個猥瑣至極的“上帝”。

    “真是煩死了！來這麼個破地方吃東西，半天都沒個座位！”在我身後，那個被瘦杆兒叫做“小麗”的女生一臉倨傲地走了過來。她的妝容比我第一次見到的唐海心還要濃重，不經意間掃到一眼，我甚至以為她是剛在戲臺子上下來還沒來得及卸妝。

    小麗走到瘦杆兒對面的座位邊——也就是沈風月所佔的位置上，只不過她還沒有坐下來而已。

    “阿姨，麻煩您讓開行不行？這是我的位置。”小麗敲了敲桌子，滿臉都是不耐煩。在這種不耐煩裡，似乎又夾雜著一點點嫉妒的味道。

    隨便一想就能想明白了。女人嘛，不管是十七歲還是七十歲，見到比自己漂亮的總會嫉妒心作祟。以沈風月的姿色和風情，根本不是她一個畫成鬼臉的非主流小太妹能比的。

    “小野雞，誰告訴你這是你的位置了？”沈風月居高臨下地看著小麗，表情卻甚是矜持，說話的語氣也甚是平和。但沈風月這種根本不把小麗放在眼裏的架勢，瞬間就惹惱了瘦杆兒。

    “你他媽怎麼說話呢？我看你纔是野雞！講不講點道理？先來後到都不懂？”瘦杆兒就沒那麼淡定了，一開口就惹得周圍的食客們紛紛側目。

    一旁的小麗更是衝動，一邊破口大罵一邊伸出手，看樣子是想推搡沈風月。

    “啪！”小麗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沈風月抓住了小麗的手之後還不罷休，另一隻手直接掐住小麗的後頸，“砰”地一聲直接將小麗的臉按在了桌面上。

    我忍住想笑的衝動。這張桌子還沒來得及收拾，桌面上還留著不少之前的食客留下的串籤和掛滿口水的雞骨頭。小麗一邊罵著不乾不淨的話，一邊拼命地掙扎著。但她根本逃不出沈風月的鉗制，雖然同爲女人，但沈風月畢竟是個二十多歲的成年女性，在力量上還是佔有絕對優勢的。

    “不好意思，我從來不跟廢物講道理。現在請你們滾出這裏，聽明白了嗎？”沈風月按住小麗的同時，又轉過頭來瞥了一眼瘦杆兒，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寒意。

    “你！”瘦杆兒已經站起身來，卻沒有第一時間解救小麗。很明顯，沈風月這種雷厲風行的架勢，讓他感到了些許不安。

    “你他媽的！這家店又不是你開的！你憑什麼讓我們走！你快放開小麗！不然我就要找老闆了！”緩了幾秒之後，瘦杆兒也終於是反應了過來，指著沈風月就是一頓喊叫。

    周圍的食客已經完全被這場爭吵給吸引了。聽到瘦杆兒的話，不少人更是麵露竊笑。我心中一動，這些人八成應該是知道沈風月的底細的。

    瘦杆兒居然還妄圖想找老闆來幫忙，這就十分地搞笑了。

    沈風月也不禁莞爾：“哦，原來你不僅是個廢物，還是個智障。行了行了，我不跟你們計較，趕緊滾吧！以後你們就別來這個店了，這兒的老闆現在告訴你，她丟不起這個人。”

    瘦杆兒大概已經氣得失去理智了，根本沒聽出來沈風月話中的意思。他扯著嗓子就開始嘶吼起來：“服務員！服務員！讓你們老闆過來！這裏有個不講理的！”

    我已經有些不忍心再看下去了，這貨也實在是太傻&比了點。

    ——

    好巧不巧，過來的剛好是上次那個拍開了我傷口的小姑娘。她看到這副景象先是一愣，旋即便對著沈風月露出困惑的目光。

    自己的老闆把客人的臉按在桌子上，而客人又大呼小叫要找自己的老闆，任誰遇到這種事，恐怕都會瞬間懵比吧。

    “你看看！”瘦杆兒看到小姑娘，趕忙先聲奪人，指著沈風月就告起狀來：“你們店裏居然還有這種客人！欺負我朋友！你趕緊讓你們老闆過來解決！”

    “這……她，她就是我們的老闆啊……”小姑娘想了一會兒大概也想明白了，看了沈風月一眼，發現她並沒有什麼責怪的表情之後，才又十分尷尬地朝著瘦杆兒輕輕解釋了一句。

    “對！就這個臭……你說啥？”瘦杆兒還待多控訴幾句，正說到一半，忽然停下來瞪大眼睛看向小姑娘：“你……你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