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李賀哼了一聲，“還道起歉來了，有毛用？”

    我忍著罵人的衝動，在陽臺上找出了昨晚已經洗乾淨了的襯衫。王小紅不知所謂，居然勸李賀道：“算了算了，都是室友，何必呢。”

    他呆頭呆腦，根本看不清情勢。

    “誰他媽稀罕跟這種傻逼做室友。”李賀不再像之前那麼小心翼翼，略微提高了音量。

    “吵夠了沒有？”

    忽然間，一個冷漠的聲音在寢室裏響了起來。這個聲音一出，李賀立刻就縮回了床上，王小紅也訕訕地停住了嘴，默不作聲地繼續躺著了。

    至於方東，從頭到尾根本沒說過一句話。

    軍訓期間，中午的休息時間只有短短的一個小時。等我衝了個涼換件衣服回來之後，寢室眾人已經都各自起來準備離開了。我在襯衫外面套上那件被汗水浸溼的迷彩服外套，也跟著走了出去。

    等我們到了的時候，訓練場地上已經來了不少人了。看見我過來，眾人也都眼神不善地打量著我，少數幾個沒注意到的仍舊還在高談論闊。

    “媽的，那傻逼害得我連中飯都沒吃上。”

    “估計下午又不好過了。”

    “我們班還有這麼喜歡裝逼的，真的是……”

    一陣陣討論聲讓我窘迫不已，而且我也不可能上前解釋什麼。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他們看見我之後，礙於面子會稍微收斂一些。

    但我明顯高估了自己的“面子”。討論的人裡雖然有人因為我的到來而閉起了嘴，但也不乏像李賀那樣的人，見到我之後反而更大聲地諷刺起我來：“喲，英雄來了。”

    四周零零碎碎響起奚落的笑聲。喊話的男生越眾而出，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的張狂，他的個子很高，體格也很精壯。他推了我一把，說出的話跟李賀中午所說的倒是異曲同工：“就因為你他媽的瞎裝逼，我們全班都跟著你倒黴，你他媽的就這樣一點表示都沒有？”

    我忍著怒意，又把中午在寢室的話說了一遍：“今天的事情是我對不住大家，我道歉！”

    “去你媽的！”高個男生直接一腳踹向我。我反應不及，向後退了好幾步，終究還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周圍嘲笑的聲音終於像是解放了似的，變得更加放肆起來。高個男生得意洋洋，彷彿是替眾人完成了一件壯舉一般。

    “你們幹什麼！”我正撐著手從地上爬起來，梁思雨已經快速地衝到了我跟前。她伸出手扶住我，一邊又漲紅了臉向眾人瑟瑟罵道：“你們幹什麼欺負人！”

    “切，你個娘娘腔，上午的事你也有份，還中暑，真是連個女生都不如！”高個男生不屑地看了梁思雨一眼，嗤笑道。

    “你！”梁思雨急得就快眼淚打轉了，但偏偏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周遠這個時候終於也發現了這邊的情況，他急忙站了出來，臉上賠著笑朝大夥兒勸道：“哎呀算了算了，都是同學，教官就快來了，讓他看見我們這樣，說不定又得倒黴。”

    高個男生轉頭看了周遠一眼，不依不饒地繼續罵道：“少他媽的拿那個傻逼嚇唬我們。”說完他又繼續轉過頭來：“你不是要道歉嗎？來，跪下來！”

    周圍一片譁然，我也愣住了。這個男生似乎並不是簡簡單單發泄怒氣這麼簡單，這簡直就是在故意找我的茬。

    我惹過他嗎？我心裏冒出這樣一個念頭，但很快就被我否決了。我來職校之前根本就沒見過這個人，在學校這幾天也從來沒有跟這號人有什麼交集，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麼得罪他的地方。

    如果不是這個原因的話，這個男生的行為就很值得玩味了。我第一個念頭就是這是方東找來的，畢竟我來學校就跟他起過沖突，之前我還懷疑他會報復我，他卻一直沒有動手。現在看來，這似乎就是他的報復手段了。

    我在人群裡找到方東，發現他果然正陰測測地盯著我。

    “你他媽的跪不跪！”高個男生見我不理他，還一副東張西望的樣子，又衝上來想要對我動手。

    不過，他還沒衝到我跟前就被一隻手拽住了。

    “草你……”高個男生氣急敗壞地轉過頭，脫口而出的話還沒飆完，立刻就蔫住了嘴。

    我驚疑不定地看著拉住了高個男生的火哥，腦子裏全是問號。

    這個第一天還當著室友的麵狠狠羞辱我的火哥，居然會在這麼多人面前出手幫我？

    高個男生顯然也很懵比。不過火哥除了拉住他也沒什麼別的動作，高個男生也輕輕鬆了一口氣。他賠著笑說了一句對不起，又讓火哥別放在心上，自己是在幫他教訓我呢。

    火哥卻沒有領他的情，他冷冰冰地開口，聽不出任何憤怒的情緒：“既然你知道道歉，先跪下再說。”

    相比於剛纔的譁然，這一次滿場出奇地寂靜。

    相比於剛纔的譁然，這一次滿場出奇地寂靜。

    遠處的嘈雜聲清晰可聞。高個男生呆愣了幾秒之後，終於是忍不住轉而哀求了起來：“火……火哥，我……”

    “老子叫你跪下！”高個男生話還沒說完，火哥就忽然間踹向高個男生的腿彎。高個男生經不住這一擊之力，“撲通”一聲，雙腿自然而然地跪了下來。

    不等高個男生反應過來，火哥又上前一步走到他的正面，一腳踹向了他的胸口。

    高個男生躺倒在地，一如我第一天來寢室時的模樣。

    我本以為火哥會停手，誰知道他對躺在地上的高個男生毫不留情，繼續一腳一腳地踹在他的胸口、腰部或者是大腿。看著被踢得滿地打滾的高個男生，我一陣搖頭，真是自作自受。

    “火哥，教官來了。”

    火哥踢得正爽的時候，周遠忽然出聲提醒了一句。

    聽到周遠的提醒，火哥朝著遠處看了一眼，確定周遠沒在騙他之後，他終於是停下了對高個男生的施虐。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周遠一眼，輕聲留下一句“兩個廢物”就混入了人群當中。

    我和周遠相視苦笑，在火哥的狠辣手段面前，換做這裏的每一個人，恐怕都是“廢物”級別的。

    麵癱怒氣衝衝地趕過來，很明顯，他也看到了之前的施虐。不過我們穿的都是一樣的迷彩服，麵癱只看到從地上爬起來了的高個男生，卻不知道施虐的到底是哪一個。

    “剛纔是誰在打架？給我站出來！”麵癱語氣嚴厲，向着眾人發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