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現在輪到他們做噩夢了
天色已晚,城市中陸續亮起霓虹燈,顏融車上坐著江雪簷,兩人打算回去一趟,幫江媽媽拿些生活用品。
臨走前,江雪簷不放心媽媽一個人在醫院,拜託了護士幫忙照顧。
車在江雪簷家門口停了下來,顏融提出要跟她一起進去,她心想,媽媽都是他的了,進一下屋子應該也沒什麼。
兩人剛走進院子,就看見女房東站在江雪簷的房間門口,神色慌亂,她腳邊還散落著幾件東西,都是江雪簷家的。
見兩人進來,女房東的目光在顏融臉上轉了一圈,纔回到江雪簷身上:“你再不回來我就要報警了,剛纔來了兩個人,非要我把你們的房間開啟,還威脅說,如果我不把房門開啟,就要打斷我的腿。”
姜江雪簷顧不上聽房東的話,她的目光已經被房間裡的景象吸引。
原本整潔的房間現在變得一團糟,就像剛剛經過地震似的,桌子櫃子椅子全部被推倒在地,家裏所有東西能被砸壞的都已經變得殘缺不全,弄不壞的也是傷痕累累,看起來,就像專門爲了報復而來。
顏融掏出手機就準備報警,被江雪簷攔下來:“別報警了,家裏也沒什麼東西,而且,這說明做這些事的那個人害怕了,否則不會報復到我們家來。”
豈止是害怕,那對夫婦原本是本城一家音樂燒烤吧的老闆,老闆娘害江媽媽被車撞傷之後,在警察局依舊不肯跟丈夫和好,而財政大權又在丈夫手中,他不給錢,自己就要面臨起訴。
這種事,私了是最簡單的,爲了躲開大麻煩,她委曲求全先跟丈夫道了歉,誰知對方律師牛氣哄哄地張口就要一百萬,這不是坑人嗎,女方當然不願意。
早上見的律師,中午就有人通知自己,自己租的店面已經被別人整個買下來了,但是在這之前,工商局將店面關停了,說是有安全隱患以及衛生問題、食品安全問題,她們店面離房租到期只有半個月了,按照合同,半個月之內沒有續交下個月房租,就算她們自動退租了,買店的人不用賠他們一分錢。
中午的驚喜還沒消化呢。
下午又來了律師,還是早上牛氣哄哄的傢伙,他說,因為他們倆的店被關停了,現在工商局不許他老闆的新店開張,所以他們就這個問題已經向法院提起訴訟了。
一天之內的三個驚喜,讓兩個人慾哭無淚。
“你們老闆到底是誰啊?為什麼這麼對我們?”夫婦兩人中,女的忍不住問道。
“誰知道呢,因為你們為富不仁?或者因為他財大氣粗?”曹律師不想跟這兩個人說話,如果有可能,他寧願在法庭上把他們懟得落花流水。
男子立刻聽出曹律師話中嘲諷的意味,怒道:“你說話給我注意點!說誰為富不仁呢?這店面的事情怪我們嗎,誰知道不是你們買通了工商局在整我們?”
“哦,那晏雲被車撞的事情能不能怪你們呢?本來賠償一筆小錢就能辦妥的事情,你們非要把人家弄成那樣,人家還有個女兒要上大學......工商局要是能被我們買通,首先也得是你們家店確實有問題,我這還有照片,你要不要看?肉製品不合格、店裏的茅臺全是勾兌的假貨、消防設施不全、逃生通道被佔用、衛生問題我就不說了,引用一位工作人員的話就是'我們家衛生間都比這個後堂乾淨',所以說啊,自作孽不可活。”曹律師滿意地看著夫婦倆無言以對,悠閒地收拾東西就準備走。
本來這事就是他職責以外的事情,況且,劉軒交代的事情他也不用都去做。
可惜作為律師,最見不得不公平,他知道江雪簷的遭遇以後,就很惱火,劉軒開的一百萬雖然黑了點,也不是沒有道理,畢竟,晏雲喪失了勞動力,而且據調查,當時這對夫婦還對晏雲動了手。
如果他們知錯就改,曹律師打算給他們些還價的餘地,少要一點也可以,結果那個女人竟然嗆他,說什麼你做夢呢吧。
好啊,現在輪到他們做噩夢了。
曹律師不想在這些人身上浪費精力,下班時間早就過了,他還要去喝兩杯呢。
“你等等,五十萬,五十萬解決這件事情怎麼樣?”男子眼見律師要走了,坐不住了。
“我們老闆買下你那個燒烤吧,花了一百一十萬,工商局說,那個店什麼時候整好了什麼時候才能營業,建築隊裝修隊的看過之後說整好需要十萬左右,江雪簷她媽的手術費已經花了二十萬了,五十萬?現在你說一百五十萬,我覺得我們老闆還會再考慮一下,畢竟我的工資一個月是十七萬。”曹律師看著男子的眼神充滿憐憫:“窮人有時候擔心得罪了富人,害怕颳了他們的車賠不起,害怕弄髒他們的衣服自己賠不起,害怕送外賣晚了得罪他們,但是仔細想想,這個世界上誰纔是富人呢?窮人眼裏的我是個富人,我眼裏的你們也是富人,可是我們老闆眼裏的你們和我根本沒有區別。這個世界上哪來什麼窮人富人,大家都只是普通人,活著的時候,胃裏只能裝下那麼多食物,死了也睡不了一畝地。”
曹律師難得大發感慨,說完以後就覺得自己在對豬彈琴,氣得夾上公文包就走。
最討厭這種人,道理在他們眼中,屁都不是。
曹律師雖然走了,夫婦倆的心情卻沉重起來,他的一番話,間接證明了這次他們得罪了大人物,看來只能拿錢消災了。
不過,晏雲不是孤兒寡母嗎,為什麼還會有這麼硬的後臺?
當初要不是看晏雲是個窮保潔,他們也不會蠻橫無禮,現在事情變得這麼大,反倒讓他們心裏恨起晏雲來了。
畢竟在這個城市還是有些家底的,早就找了人盯著母女倆,於是他們順便就讓那兩個人做了點破壞,是警告,也是爲了出氣。
“你昨晚沒睡,去我臥室休息一會兒吧,我把這裏收拾一下。”江雪簷蹲在地上,將已經報廢的東西全部裝進一個大編織袋裏,準備等會拿出去扔掉,還能用的東西則一一歸位。
顏融走進裏間臥室,發現裡面不怎麼亂,因為屋裏東西本來就少,只有一大摞舊書、一張小課桌。一把椅子和一張單人床。
被子還是他給她的那床,被人弄得有些凌亂,他將被子鋪好,脫了鞋鑽了進去,是真的累了,要不是一再告誡自己,開車不能睡著,會害了她,恐怕那會兒他在路上就睡著了。
家裏東西本來就不多,整理起來並不麻煩,只是可惜了,好多調料、沐浴露洗髮水什麼的都毀了,她一件一件全部撿起來扔掉,感覺大半瓶都沒用就浪費了,很是可惜。
將屋裏收拾整齊,又將地面清理乾淨,她洗了手,走進臥室去看顏融。
他睡得很沉,眼睛緊閉著,呼吸很有規律,雙手平放在身體兩側,藉着不甚明亮的月光,她湊近了看他,他是真正的好看,睡著了,眉眼間的英氣也絲毫不減,只是,安靜下來的他,看起來不再那麼高大威猛,準備隨時挺身而出。
她輕手輕腳地裝好了媽媽可能需要的東西,然後回到臥室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心裏還是擔心媽媽,但又不願意吵醒顏融,於是在抽屜裡隨便翻出了一本書來看。
黑燈瞎火的,其實什麼都看不見,她湊近看了半天,才認出那是施謹琛很久以前給她的那本筆記,上面全是幫她圈的題。
翻了兩頁,中間忽然掉出個東西,疊的四四方方,江雪簷將它展開,但房間看不清。
她走到外間房子在燈光下面看了起來,那清秀工整的字,坦蕩誠實的語言,讓她心裏激盪起許多的情緒。
“都整理好了啊?你怎麼不叫我呢?”顏融冷不丁走出來,一隻手搭上了她的背。
她被嚇了一跳,再加上坐的板凳缺了一條腿,這一歪,整個人都倒進了顏融懷裏。
熱氣撲面而來,剛睡醒的他,身上帶著嬰兒般柔軟可愛的氣場,撩得她心底一陣激盪,情不自禁就吻上了他的唇。
他藉着燈光,纔看清她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大手緩緩將她的眼淚抹去,繼而熱烈地迴應著她。
時近九月,夜裏開始有了涼意,可是兩個人的心底卻充滿了熱情。
回去的路上,顏融提到那對夫妻的事情,說是劉軒幫江雪簷找律師的,現在正在協商,要是能私了的話,對方會賠一筆錢。
“他們這樣,好像跟故意殺人和故意傷害都沾不上邊兒吧,上了法院,都不知道怎麼告他們,賠錢省事,只是委屈了我媽媽。”江雪簷不怎麼懂法,也不知道要是打官司的話,法院會怎麼判。
既然劉軒願意管,索性交給他好了,反正在她看來,劉軒的商人品性已經決定了他,做任何事都不會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