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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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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十三章

    他顫抖著去摸那個鎖,吳邪卻搶在他前面,把鐵箱子搶過來,用力把箱蓋一拉,那箱蓋早已朽壞,連同那個鐵鎖一起,掉在地上。

    箱子裡有一雙眼睛直視著他的眼睛。

    吳邪“啊”地一聲低叫,鐵箱從他手裏落了下來,一顆頭顱骨碌碌地滾了出來。

    那是個女人的頭,齊頸斷掉,一頭烏黑的長髮在月光下居然還閃爍著光澤。長髮紛散著,遮住了她的半張臉。

    三個人站在那裏,盯著地上的女人頭看了半天,然後慢慢地抬起頭來,六隻眼睛相互對視。

    則舟終於吐出一口氣,說:“真奇怪,我們好像都不覺得特別驚訝似的。”

    遠嶼慢慢地說:“是呀,你們還記得一直流傳在這裏的那個故事嗎?不,不是故事,是真的發生過的很殘忍的殺人案。

    “那個阿兵哥殺了他女朋友,然後開槍自殺,女孩子的屍體一直沒有找全,只找到了一部分肉的碎塊。看樣子,我們現在是找到那個女孩子的頭了。兇手把她的頭留下來了……”

    “那麼,我看到的真是她?”吳邪喃喃地說,“我來到M島的第一天,在海邊我看到的就是她?後來,我在相思樹下看到的,仍然是她?為什麼?”

    遠嶼說:“可能有兩個原因。第一,她想找到她的頭,可是,她已經被分屍了,永遠不可能找齊她的屍體了,所以,我覺得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第二……”

    他抬起頭,眼睛發光地盯著對面的兩個人,“第二,也是我覺得最可能的原因。我一直認為那個開槍爆頭的阿兵哥不是殺她的真兇,兇手另有其人!她沒有找到真兇,她死得不甘心,所以她最終把我們引來了,引我們在相思樹下找到她的頭顱!”

    “為什麼是我們?”吳邪說,“這件事已經過去好幾年,她為什麼偏偏挑上我們?”

    遠嶼搖搖頭,“她挑上的是你,吳邪。只有你能看到她,我們都不能,我想這就是原因了,你能看到我們看不到的東西。

    “你說你老是做夢,夢裏看到有個人拿著鐵鍬,頂著月光在相思樹下不停地挖,我們誰都沒有做這個夢。用科學一點的說法解釋,也許,你們的波長能對上,如果,呃,用迷信一點的說法解釋,你們——你們有緣分。”

    吳邪沉默著,他彎下腰,雙手捧起那顆女人的頭。這次,他總算看清這個女人的臉了。

    則舟在旁邊發出一聲很輕的嘆息,“她很年輕,很美麗。”

    這是張典型的美人臉,是隻有在畫裡纔會看到的少女的臉。眼睛大睜著,每一根睫毛都能數得清楚,但她的面板卻呈現出一種蠟殼一樣的顏色,吳邪伸手輕輕一碰,就覺得她的面板非常奇怪。

    “有人對這顆頭做過處理。”遠嶼說,“看起來,是比較高階的防腐處理,否則……否則埋在土裏,早就會變成一個骷髏啦。不是泡泡福馬林那麼簡單的,我沒有聞到味道,這需要很專業的技術了……”

    則舟說:“你也很專業嘛!”

    “你們記性真差。”遠嶼盯著那少女的頭,說,“我說過幾次了,我媽是軍醫,你們怎麼老是記不住?”

    吳邪打了個寒顫,“專業的……技術?……”

    則舟和遠嶼都不說話了。

    忽然,則舟說:“這是什麼呀?”他伸出手,從鐵盒的角落裏拿出一樣東西。

    那是個很小的水晶瓶子,塞著木塞,造型很精緻,瓶子裡裝著鮮紅如血的豆子——相思豆。

    則舟把木塞子拔了出來,使勁往外抖。他最後拿起來的不是相思豆,而是一張卷在一起的小紙條。

    那是張帶點淡黃色的紙,不是褪了色,而是本來就是這個顏色。

    則舟低聲地說了一句:“哦,宣紙,裁成小條的。”

    他慢慢地把那張紙條展開,上面的字是用毛筆寫的,是一首五絕詩。

    遠嶼的臉上露出一個像哭又像笑的笑。“我根本連想都不用想了,就知道一定會是這首詩。埋在相思樹下,跟相思豆放在一起的詩,只有這一首合適的。”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吳邪慢慢地抬起頭,“我見過同樣的東西。”

    “什麼?!”遠嶼激動起來了,“在哪裏?一樣的水晶瓶子?”

    吳邪過了很久,纔回答:“在江嵐的書桌上。”

    他們坐在相思樹旁坐了很久,誰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遠嶼最後說:“我們應該拿這顆頭怎麼辦?埋回去,還是怎麼樣?”

    吳邪看著自己的雙手。他的面板上還非常真實地殘留著剛纔碰到那女孩子的頭的時候,觸到她冰冷而堅實、像蠟殼一樣的臉的感覺。他沒說話。

    則舟看他沒反應,就說:“那還能怎麼辦?我們總不能帶著這顆人頭回宿舍去,很容易被發現的。”

    於是,他們又再一次把那顆少女的頭裝回鐵箱,埋進去了。

    遠嶼狠狠地對著土踩了幾腳,把土壓實了,又拔些雜草扔上去,用手電筒照了照,覺得“偽裝”得不錯,就說:“我們回去睡覺吧。”

    回到寢室後,吳邪本來以為自己是睡不著的,可是他倒下沒一會兒,極度的疲倦感就朝他襲來,他正在將睡未睡的時候,睡在他床對面的遠嶼突然踢了他一腳,把他給踢醒了。

    “吳邪,你覺得呢?”

    吳邪腦子裏一團暈乎乎的,只想睡覺,睡意朦朧地哼了一聲說:“什麼?我覺得什麼……”

    “當然是那個女孩子的頭啊。”

    遠嶼在那裏自言自語地喃喃說著,也不管睡意濃濃的吳邪究竟聽進去了幾分,“我的腦子可是一直在高速運轉的哦!我在想,用這種方式把她的頭儲存下來,是很需要勇氣的,而且不是一般的變態纔會這麼做。

    “那個人,應該就是真兇,也是愛著這個女孩子的男人。反正肯定不是那個把自己開槍爆了頭的阿兵哥,這一點我可以肯定!”

    則舟在那邊床上,也冒出了一句:“為什麼不是?他的嫌疑還是最大的,也是最順理成章的啊。別的一切,不過都是猜想而已。”

    “如果他是兇手,那別的一切都不成立。”遠嶼說,“那金明、穆樂林、陳越恩的死就根本沒辦法解釋了。”

    “哦,還有一種可能,你們都沒想到嗎?”則舟突然嘿嘿嘿地笑了起來,在一片漆黑裏,他這笑聲聽起來相當恐怖。

    “根本沒什麼兇手存在,存在的只是鬼。那個一直在挖啊挖的鬼!他死了都還對這個女孩子念念不忘!她出現在吳邪面前,就是來提醒我們的,可是我們沒有人在意,直到我們這個寢室裏麵的人,一個又一個死掉!”

    “我不相信。”遠嶼說,“好吧,就算這世上真的存在鬼,但是,鬼是不需要用刀,或者用槍來殺人的。他們最多隻能讓人看到和感受到恐怖的東西,而做出恐怖的事。

    “可是金明和陳越恩就死在我們身邊,如果他們在臨死前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我們絕對不會沒注意到。所以,我非常非常肯定,他們一定是被一個活著的人給殺死的!”

    “大偵探,那你說,是誰?”則舟無精打采地說。

    吳邪只覺得遠嶼的聲音越來越遠了,都快聽不清楚了,他今天晚上大概是花了過多的力氣去挖土,這時候除了睡意,別的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這個嘛,看起來,雖然我真的不敢相信,也不願意承認,但真的很可能就是班長、士官長,和軍醫這三個人之間的一個,我也覺得可能是他們三個人都有份!大家都不乾淨、不清白!

    “因為他們的反應都很怪,怎麼形容好呢?像是一根繩索串著的螞蚱!三個人都互相防備,這個很明顯!”

    遠嶼停了一停,又十分興奮地說了下去:“我有個很大膽的想法,這可能是一起臨時起意的殺人犯罪,兇手把那個女孩子殺死了。

    “打個比方,是班長殺了她,他慌了,求士官長幫他隱瞞,而事實真的隱瞞下來了,而且另外找了一個代罪羔羊。還有還有,儲存頭顱不是件簡單的事,在這個地方,我不覺得除了江上尉以外還有別人能辦到……”

    “你當就你一個人看過推理小說啊?”則舟反駁,“士官長憑什麼要幫班長隱瞞?江上尉又憑什麼要幫他儲存頭顱?這根本說不通啊!這是殺人啊,殺人,老大!我殺了人,你會幫我隱瞞嗎?”

    “這我也有想過。所以肯定有我們還沒想到的原因……這件事中間有那麼一點不對,我一想著總覺得毛髮直豎,但是是哪裏不對,我一直沒想出來……”

    吳邪終於聽不到遠嶼的聲音了。

    他太累了,終於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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