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在城市裏徘徊著。

    他的手已經洗了七遍，但是那濃郁的血腥味和使魔血液特有的臭味依舊散不了去。

    這令人討厭的味道，已經透過他的面板深入到了江城的骨髓裡面，揮之不去,從而成為他人生永遠不可能消磨掉的一個印記。

    還有更令人的討厭的事情。

    在他的感覺之中，他竟然開始習慣那令人討厭的臭味和腥味，甚至……開始享受！

    那聲音送給了江城強大的戰鬥本能，幫助他戰勝了敵人。

    不過世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天掉餡餅，得到多少，就要失去多少，這是一個永恆不變的真理。

    江城覺得血液的味道也沒有那麼難聞了，之前那令人作嘔的感覺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他想要刻意忘在腦海深處，那段斬落頭顱滾滾的記憶卻不時的浮現出來，他開始回味，品味，思考動作的得失。

    如果能更快一點，是不是能夠更省力的斬下使魔的頭顱？

    “肯定能！”江城給了自己一個肯定的答覆，他興致勃勃的對著一個小樹練習起了各種劈砍的動作，直到小樹在他的面前倒下，他這才明白過來自己剛纔的舉動有多麼的莫名其妙。

    “我這是怎麼了？”江成這樣問自己。

    他意興闌珊在街道上走著，影子拉的老長，腳步迴響不停，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寂寞。

    突然間，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幾乎是本能反應，江城身子在一秒鐘之內就做出了全套的防禦手段，他左腳向前一踩，被拍到的肩膀一塌，右腳抬起，身子順勢一轉，一記手刀帶著呼嘯的向後斬去。

    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到了極點，就算是世界上最頂尖的特種兵來，也挑不出什麼毛病，這簡直可以作為反擊制敵的典範來學習。

    可是，就在江城即將達到自己預想的位置之時，他突然停了下來。

    在他的面前，是個一臉茫然的女人，她的髮絲被江城的掌風吹動著，輕輕的拂過臉龐。

    一個美麗的女人。

    江城的手停在她的脖子上，差一秒就斬斷了她的脖頸，好在最後關頭他及時停了下來。

    “啊！不好意思！”

    江城訕笑著說道，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你怎麼了？”

    女人看著江城，有些不解他到底是想幹啥，像她這樣的柔弱女子，根本就看不出來自己剛纔在鬼門關上走了一圈，她還以為江城是想吃她豆腐什麼的……

    “這人腦子有問題吧。”女人在心裏想著，不過一項很識時務，很懂得掩飾自己的她馬上就把自己的一點不滿遮掩過去，已經這麼晚了，眼前的這個男人看起來似乎很危險的樣子呢。

    “你東西掉出來了。”

    女人小心的說道。

    隨著她纖細的手指，江城看到了掉在地上的東西。

    那是他十分熟悉，也是改變他人生的東西。

    破曉。

    一塊溫潤的黃玉。

    江城立馬蹲下，小心翼翼的撿了起來，他越發的不好意思，一是感謝，二是要是剛纔破曉還在自己的身上，自己的一擊就可能要了這個女子的命。

    這女子好像並沒有意識到剛纔的危險，她輕輕一笑，說不出的嫵媚動人：“這東西對你很重要吧！”

    “當然！這是……額，很重要！”

    “那你一定看好它嘍，千萬別讓他從你的手心溜走了。”女子笑著，一根手指輕輕的劃過江城的下巴，雖然肌膚與肌膚的接觸明明還有幾公分的距離，但是江城似乎已經完全能夠感受到那溫柔。

    女子走了。

    江城似乎還在回味，片刻之後，他曬然一笑：“大老爺們的，居然被人給調戲了！”

    男女之間朦朦朧朧的事情，真的是生活和情緒最好的調味劑，江城哈哈一笑，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真是謝謝你啊！”江城覺得自己好像沒有那麼孤獨了，不過身上的味道還是有些難聞，他乾脆找了一個小湖，把破曉含在口裏，一躍而下，洗了個痛快。

    當他穿上衣服上岸之後，天邊已經隱隱的透出一點光來，江城心情真的平靜了許多。他已經決定了，回去看看李阿伯開門了沒有，去混碗麪條，吃它個生活不能自理，或許一晚熱麵下肚，一切憂愁就都甩在腦後了？這其實也不錯，唯一的漏洞在於李阿伯千萬不要不在家纔好。

    “昨晚出去的時候，看到李阿伯的屋子亮燈了，應該在家吧。”

    江城的美夢很快就實現了，雖然纔是黎明時分，但是李阿伯麪館的燈確實亮著。

    那老式的黃色燈泡所發出的光芒，在清冷的夜中分外溫暖，江城嘿嘿一笑，上前推開了門：“這麼早就開門了……咦？”

    店裏沒有人。

    江城撲了個空，覺得有些奇怪，他怕是有賊，就裏裏外外看了一遍，結果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桌子上的灰已經積滿了厚厚的一層，這很不是李阿伯的風格啊！

    “人去哪了？”根本不可能是來了賊的樣子，因為李阿伯的錢匣子是開啟的狀態，粗略一瞥，就能看到好幾張百元大鈔，江城輕輕的關上，心中充滿了疑惑。

    忽的，他發現了一點異常。

    他感受到了極其輕微的氣息，那就是劉梓玉稱之為陰氣，但江城認為是魔氣的那種黑色氣息，很單薄，但是的確存在。

    “不好！”前半夜的事情還歷歷在目，江城冷汗接著就下來了，他想起了那瘋狂的使魔，那滿校的鮮血，那死的無比屈辱的老師……

    “不行！”有了這縷魔氣，江城立馬就可以進行追蹤，他在夜中狂奔，想要趕在前面阻止一些事情……

    他找到了李阿伯。

    可是已經晚了。

    被稱為老實人，被稱為好人，被稱為夜色中一盞溫柔燈籠的老人，那個孤苦伶仃，卻又擁有許多孩子，一碗麪溫暖了兩代人，十年沒漲價的老人……

    他曾經有無數的好。

    但是現在他變了。

    魔氣凝聚在他的身上，他手上的菜刀揮落，這次被斬斷的不是蔬菜，而是一個倒在血泊中的人。

    李阿伯是林建國。

    曾經李阿伯最好的朋友，但是江城現在能夠感覺得到他已經死了很久了。

    因為空氣中的血已經不熱了。

    江城站的出來她的眼神中充滿著悲痛。

    李阿伯仍然在有一下沒一下的揮舞著菜刀，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猙獰，完全沒有半點慈祥的氣息。此時他不再是那個溫柔的大伯，而是一個殺人的惡魔。

    “李阿伯！”江城輕聲叫道。

    李阿伯的動作僵住了。

    菜刀僵在半空之中再也落不下去。

    他慢慢的回過頭來，滿是鮮血的臉上露出一個熟悉的微笑來。

    呀，江城你怎麼來了？阿伯阿伯我這這這這這

    他慢慢的從地上站起來，朝著江城走過去，這一刻江城眼睛裏有些溼潤，他好像覺得眼前那個數熟悉的大伯又可回來了。

    可就在李阿伯走的離江城很近的時候，他臉上突然露出猙獰的微笑。他突然加速，手上菜刀朝著江城的腦袋砍了過來。

    可惜這一次他判斷錯了對手。

    江城輕輕伸出手來掐住他的手腕兒，用力一捏，刀就掉在了地上。

    “李阿伯你是想要殺我嗎？”

    “為什麼？”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面對江城的質問，李阿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他倒在地上，哈哈大笑：“你問我為什麼沒什麼，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誰讓你長那麼高。”

    面對這個荒誕的理由江城仍然點了點頭。他見過荒誕更瘋狂的理由，只是他不能接受這種的話從李阿伯的嘴裏說出來。

    為什麼他依然問道。

    這個問題好像戳到了李阿伯的死穴，他不蒼老的頭顱低下，半響他才抬起頭來說道。

    李阿伯恢復了平靜，但這種感覺讓江城不寒而慄。

    “因為我嫉妒他。”

    “他生得人高馬大，長得英俊，我在他的面前就像小丑。”

    “他有美麗的妻子，而我卻是一個老光棍。”

    “他有兒子，他有兒子有兒子，但是我什麼都沒有。”

    “我也當過兵，但他為什麼有退休金，我卻一分錢都沒有，每天起早貪黑的，還要起來做麵。”

    “你問我為什麼，我也要問為什麼，為什麼他有我沒有！”

    “沒人告訴我為什麼，所以我只好殺了他。”

    江城沉默不語，他答不上來，他也根本就沒有想到竟然因為這種問題，李阿伯就殺死了林建國。

    “這是一點小事兒！”

    江城難以置信的說道。

    “這還小嗎？”

    李阿伯反問道。

    突然間他哈哈大笑起來。

    “你個孩子，又懂什麼呢，我殺了他，我一點都不後悔。如果給我一個重來的機會我還會選擇如此這樣做。”

    隨著李阿伯瘋狂的笑聲，他的臉上漸漸扶起了一片片黑色的鱗片。

    他真的瘋了。

    李阿伯的笑聲越來越大。

    可是他在瘋狂的笑聲中突然揚刀，割斷了自己的脖子。

    一切是那麼突然，江城甚至來不及阻止。

    鮮血不斷地從李阿伯的脖子裡涌出來。

    江城的淚終於灑出來了，他趕忙上去扶住了李阿伯。

    為什麼他最後一次這樣問道。

    傻孩子。

    在即將嚥氣的一瞬間李阿伯恢復了過去的慈祥。他試圖抬起手來摸摸江城的臉，但是他已經沒有力氣了，手在半空之中無力的垂下去，重重的落在地上。

    一地塵埃。

    就此死去。

    江城茫然的抬起頭，看著已經開始泛着白光的天空。他從沒覺得夜晚如此長過，從沒覺得夜晚如此難熬。

    第一卷結束，下一卷：崩壞世界

    “我是一個警察，請相信我，所有人都瘋了，但是我還在！”

    “我的拳頭，永遠不會遲疑！我會保護所有需要我的人！”

    “市長先生，你必須振作起來，所有還‘活著’的人，他們都需要你！”

    “為什麼？剛燃燒起來的篝火又被澆滅？”

    “野雀，我相信你能給我一個答案！這座城市，到底有什麼秘密？”

    “在地下？有一座城？”

    “真是愚蠢啊，你們既然來到了這裏，為什麼不和我一起享受生活？與我作對有什麼好處嗎？”

    “來吧，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死……”

    “別了……吾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