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
周圍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我轉身看了看外面的天氣,昨天下了雨,今天已經放晴了,雨水溼漉漉的沾在地上。
家裏沒有一個人,連艾拉都不知道去哪了,這樣的好天氣,該好好照顧一下我的花了。澆水就不用了,昨天剛下過雨,簡單的修剪一下就可以了。
剪刀在手中輕巧的劃過,忍不住抬頭,頭髮長了,柔軟的黑色髮絲有些遮住視線,透過劉海垂下的空隙可以看到金色的陽光輕盈地漂浮下來。
我用手指將額前的頭髮撥到耳後,然後低頭繼續修剪海棠花的多餘花枝。
抬頭見滿眼晴朗的陽光,昨夜的雨讓今日的陽光多了種清爽的透明涼意,路邊的花朵還遺留有雨水的水珠。
不要浪費這種好天氣,我推開籬笆門,門上的薔薇一個又一個花苞地半含半開,三月末到四月中才是這種花最佳的盛開期,那時整道籬笆牆都會成了花朵爭先開放的天堂,綠色的籬笆牆也會變成紅色或粉紅色。
市區的醫院這段時間迎來的傷患特別多,除了前幾天的混亂造成的傷患,作為外科醫生主任的小妖,還剛從大廣場那邊硬拖回來一隻重傷的蟑螂。將那隻蟑螂好不容易關進重症病房後,她纔算是鬆一口氣,三四天沒有休息對她而言是種精神負擔。
換好班脫下白大褂,她有些倦意地穿著增高鞋大步往醫院門口走去,院子裡的花也該修修枝才行,隔壁家的貓再敢跑到她家地板上撒尿,她就將那些貓活埋當花肥。
醫院門口一陣小混亂,人人紛紛側目避讓,小妖停下腳步,耳邊的紅色大耳環擦過臉頰有輕微的癢感。一個血淋淋的有礙市容的傢伙像是抱只貓那樣地抱著另一個血淋淋的傢伙,完全無視周圍環境一步一血腳印走進來。
這畫面真是有夠繞口令的慘烈絕望,小妖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有預感自己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用回家澆花了。腳跟一轉,踩著增高鞋就往回走,邊走邊高聲喊,“小子,這邊來。”
“救她。”簡單的兩個字,不詳的氣息一下子充斥著周圍的空間。
真是個煞神啊,這氣息,比她家老大還要讓人窒息啊,“怎麼搞成這樣,不是說好的道門高手嗎?”
“對方很強。”男人陰沉著聲音。“妖王級別。”
那一瞬間,小妖的手也是頓了頓,臉色有些不好,“你確定嗎?小子,不會是你自己實力不行,所以見誰都像是高手吧。”
“哼,你愛信不信,不過我還是警告你,這一次的事件沒那麼簡單,我跟泠兒追過去之後,就被對方給直接壓制住了,泠兒的推測是,妖王。”男人聲音越來越狠。
小妖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切,真是麻煩,這麼重就剩一口氣了,也該掛了。”
男人立即揪住了小妖的衣領子,“救她,否則,這個城市的所有人,都會為她陪葬。”
小妖拍開了他的手,“別逼我,我儘量,傷成這樣相信你也知道會是什麼後果。別報太大的希望。”
“我知道。”男人鬆開了手,長長的舒了口氣。
本來想出門逛逛,結果發現出了門都不知道該往哪邊走了,我走了兩步路停下,有點不解地轉頭看向左面牆邊的一個年輕男子,是一個穿著警衛隊制服,外披小隊長黑風衣,眼睛跟嘴角全抿成彎彎的一條線的男子,很年輕,年輕得有點青澀。他已經不動不語站了許久,我一開始以為他在發呆,可是幹嘛望著我發呆?
“那個……你好,有什麼事需要幫忙嗎?”我走近他一步口氣放柔地問,我發誓我這句話沒有惡意,可是他的反應卻像是被恐龍踩了一腳。
“哎哎哎哎……”他連退好幾步,貼緊到牆壁上,一直“哎哎哎”哎個不停,額上的冷汗全泛出來,渾身抖得可憐兮兮的。
我說你“唉”什麼?還是我幾天不照鏡子外貌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變得很嚇人?
“請問……”伸出手有點奇怪地問,“你……”
“砰”,他慌亂地踹翻旁邊一個紙質品回收桶,紙屑隨著桶的滾過而滿地飄開。
我伸著手就這樣看到他一轉身快得驚人地翻過牆去,一張用過的紙巾飛過我腳邊。
牆那邊,不一會,一個小平頭又冒出來,那張擁有一雙可愛的彎月牙眼睛的臉也跟著冒出一半,我們彼此互望。
“陰陰陰陰……”他磕磕巴巴地開口。
我眼神不由有點可憐地望著他,這孩子是口吃嗎?
他“陰”了半天,我努力地用眼神鼓勵他,沒事的,就是結巴也能說清楚一句話。
最後,顯眼的紅色噌地爬上他整張臉,臉上除了臉頰邊的花朵圖案OK繃外全是紅通通的,他不知怎麼就從牆頭上消失,我清楚地聽到牆那邊有重物跌落的聲音,還聽到一聲口齒清楚的“哎呦喲。”接著一個黑影從牆那邊竄上屋頂,幾個回落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還伸著手,請問……你有什麼需要幫忙嗎?
無力地頹下肩頸,我其實已經跟這個世界脫軌了吧,年輕人的想法完全無法理解。
把回收桶放回原位,默默蹲下身,一張又一張地將廢紙撿回去,唉~還是再去趟商場吧,看看有什麼需要買的,或者自己想吃的東西。
夜晚的月光花美得虛幻,那些攏不住的熒光濛濛一大片,連帶花朵也沒有了實質感。
我背靠著滿是空隙的籬笆牆,微仰起臉就可以看到美麗的星空,璀璨的銀河像一條純淨的大河在頭頂上安靜流過,遺漏下許許多多碎光的石頭,真想伸手拿一塊下來摸摸。這裏的星空比任何地方的夜空都乾淨,所以一年四季都能看到美麗的銀河,如果是夏末那更是一瀉千里的驚豔。
我雙手捧著啤酒罐小心翼翼湊到嘴邊喝了一口,冰涼的液體帶著一股微苦,我皺著眉,真難喝。無聲地嘆了口氣,對跟我背靠背只隔著一道沒什麼用的籬笆牆的司南說:“我說你還要笑多久?”笑到滿地打滾你不要面子我還要。
“噗……不行,我實在忍不住,小菲其實你沒必要那麼緊張的,說不定記起以前的事也不是什麼壞事啊。”司南抱著啤酒罐又開始無節制地大笑起來。如果這些人裡面還有能這麼平淡的跟我交流喝酒的,也只有這個陽光向上的大男孩了。
我苦哈哈地灌下一口啤酒,真難喝,“但是就是控制不住啊。”
“其實你也沒必要擔心什麼,老大這麼多年都過來了,起碼他不會主動丟下你不管的。”
自暴自棄地又喝了一大口啤酒,我當然知道啊,但是就因為知道他不會丟下我,所以才更擔心啊。
“司南。”我頭有點昏地望著星空,月光花在一邊靜靜地發光,“你說,如果我真的什麼都記起來了,而且回到了我曾經的那些朋友家人身邊的話,洛邑會怎麼辦啊?”
“咳咳……”
背後傳來司南被酒嗆到的聲音,他咳完後才用堅定的口氣說:“按理來說你不會的,就算是想起來也不會,畢竟你曾經答應過老大,把他放在最重要的地方,比任何事都重要。”
“重要跟回去並不衝突,”我搖搖只剩一點啤酒的鐵罐子,像是碎玻璃在瓶底相互碰撞的清脆響聲,呵,這個聲音很好聽。
“你是說你回去了,但是還是把老大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嗎?那你這句承諾也跟放屁一個性質的,這是互相矛盾的兩個詞。”
我將啤酒罐貼到臉頰上,涼涼的,有點困了。
“說的也是。”我發呆一會,然後輕輕地說:“再說吧,說不定等我想起來的時候,就會一個人跑得要多遠有多遠了。”
我搖搖晃晃站起身,星空的銀河也晃來晃去像是要掉進我眼瞳裡,“我睡覺去了,你也別老熬夜,不然沒好姑娘看上你。”
“就算我早睡早起也沒好姑娘看上我。”司南背對著我悶悶地說,然後他又開了罐啤酒對著星空喝起來。
走進屋子裏,燈光一時晃花了眼,我發現自己頭暈得分不清南北,這身體也太不經用了吧,才一罐啤酒而已。
恍惚中有人將我抱起來,熟悉的氣息,我輕喚了聲,“洛邑。”
“嗯。”他往樓上走去。
“怎麼了?”好重的血腥味,這是怎麼回事?
“沒事。”他並沒有理會我的擔憂。
我一把揪住他的脖領子,“洛邑,不許瞞著我,你身上有血腥味,是怎麼回事?告訴我。”
似乎是頓了一下,“道門派出的支援的人受了重傷,女的已經快死了。”
我一下子愣在那裏,道門派出來支援的人,好像聽老爹說過,這次派出來的是道家的道泠和東籬家的東籬風,女人,那不就是……
“小泠兒,小泠兒受了重傷。”我一下子叫了起來。開始掙扎。
“菲兒,乖。”他緊緊的抱著我不撒手。
“洛邑,你放開我,我要去醫院救她,小泠兒是我的朋友,我不能放在不管。”我掙扎的更厲害了。
“菲兒,乖,這不是你應該去管的。”他依舊是不撒手。
“啪——!”我一個巴掌扇了過去,他愣住了,我也愣住了,剛進門的司南也同樣的愣住了。
我慢慢收回手,“洛邑,我不想你什麼都管著我,我是人,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的木偶,就算是你救了我你也不能霸佔我的一切,你這樣很不公平很殘忍你知道嗎?剝奪了我的一切,你這樣跟囚禁著我有什麼區別,”我把頭埋進他的胸前,“洛邑,我不想變成這樣,可以不要這樣好嗎?女孩子任性一點是很正常的。”
他輕輕的嘆了口氣,沒有將我放開,“我知道你去了,一定會用靈力救她,你自己的傷還沒好,現在還不能動用靈力,否則你舊傷復發,我也不能保證你會出現什麼樣的事情。”
“但是我想去,她是我朋友。”我很認真的看著他。“帶我去好嗎?我答應你,我會適可而止的。”
靜靜的沉默了一會,月光透過窗戶照在他的臉上。“好,但是答應我,不許太任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