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楚知瑤出生，養在李淑梅膝下，她便每個月都給楚家撫養費，生怕這個早產的小外孫女長不大，她不止給錢，給米給肉，就是楚愛國那個狗東西她也忙前忙後，給他升了職。

    然而這些人就是這麼對待她女兒的骨肉，這麼小孩子他們也忍心！

    良久，外婆才深深吸了一口氣，拍著楚知瑤的手，啞聲：“苦了你了，是外婆做得不好，應該把你抱回來養的。”

    楚知瑤忍住眼淚，搖搖頭：“不苦，要是沒有外婆，我早就活不成了。”

    “有些人啊，太貪了。”外婆冷笑，慈愛的目光漸漸犀利，輕聲開口：“他們就沒想過，給出去的東西也是可以要回來的……”

    留下這麼一句話，外婆就收起臉上所有的情緒，和往常一樣板著臉，端著一大碗紅通通的紅燒肉出去了。

    留下略微有點迷茫的楚知瑤撓撓頭，思考外婆最後那一句話是什麼意思，外婆要去找李淑梅把之前的錢拿回來了嗎？

    但是那些錢早被李淑梅花完了吧，就算有，李淑梅也可以一口咬定給她花完了，外婆也不能拿李淑梅怎麼樣。

    想不出個結果的楚知瑤差點忘記廚房裏還有一個人，一直坐在她身後的陸瓊筵，輕輕摸摸她的腦袋，差點把她嚇一跳，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男人略微低沉的聲音響起。

    “你還記得那個給你喝牛奶的人嗎？”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令楚知瑤有點迷茫和小小的尷尬：“我那時候一直在哭，眼淚都沒停過，他臉長什麼樣子我都沒看清楚。”

    “噢，那人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吧。”

    “那肯定是啊，沒他，我就估計都辣死了！”

    “噢。”

    奇怪，楚知瑤覺得現在的陸瓊筵太奇怪了，她第一次在他臉上看見這麼多情緒，又是心疼又是生氣，還夾著一絲絲嫌棄是這麼回事？

    不等她問出口，身材高大修長的男人轉身就去開飯了。

    楚知瑤：“……？”

    飯桌上，楚白丹殷勤乖巧地給外婆裝飯，夾菜，面上很開心，眼底卻帶著惱怒，特別是在看見楚知瑤落座時，眼裏的火快噴出來了。

    “怎麼了？白丹姐不喜歡吃紅燒肉？你不是說最喜歡吃肉了嗎，我還特地放了你最喜歡的辣椒……”

    楚知瑤好心給楚白丹夾了好幾塊碗底下的肉塊，軟綿的五花肉和鵪鶉蛋浸滿了紅色的辣椒油，色香味俱全，令人非常有食慾。

    身旁陸瓊筵淡定地喝著藥膳鴨湯，試了一口味道不錯，又給楚知瑤裝了一碗，外婆也裝了一碗。

    “妹妹記錯了……我不吃辣…不過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我喝湯就行了。”楚白丹咬牙故作大方地笑，看見陸瓊筵給她們盛湯，也拿起空碗伸手遞給陸瓊筵。

    然而陸瓊筵看也沒看她一眼，淡定優雅地喝湯吃菜，將楚白丹無視得透透的。

    尷尬瞬間漫上楚白丹的臉上，她深吸一口氣，裝作什麼都沒發生，起身準備去自己盛。

    她已經好久沒喝過老鴨湯了，她去陸家吃過幾次飯，但是陸安媽媽，她婆婆那個人做飯實在是太難吃了，咽都咽不下去。

    家裏的錢和票也被楚知瑤拿走了，她媽爲了在外婆和她爸面前裝苦，硬生生快一個月沒吃過肉了。

    她饞啊，好不容易盼來了紅燒肉，結果還放了辣椒！她是喜歡辣椒，但是她的身體她的心臟受不了！

    小時候她就知道自己心臟不好，聽說是她媽懷她的時候喜歡吃辣，所以她才患有心臟病，於是她恨楚知瑤擁有健康的身體，想讓她的心臟變得和她的一樣，便騙她吃辣椒……

    邊想，楚白丹邊撈起一個大鴨腿，正要往自己碗裡裝時，突然看見白色的鴨湯裡飄過幾小塊甘草。

    楚白丹尖叫：“這裏為什麼會有甘草！！！”

    有心臟病的人是不能吃甘草，不能吃那些刺激的食物，比如辣椒之類的，這是李淑梅從小就和她說過的。

    楚白丹瞬間明白了，這是楚知瑤在針對她！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她明明知道我有……”話說到一半，楚白丹閉嘴了，懷疑地看著楚知瑤，她有心臟病的事，只有她和她媽媽知道，別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你有什麼？甘草怎麼了？甘草可以潤肺止咳，清熱解毒，緩急止痛又能調和藥性，是一味極好的中藥材，姐姐是對它有什麼意見嗎？”

    楚知瑤說完，夾了一塊糯糯的紅燒肉滿足地吃著，眼眸彎彎如月牙般潔白無瑕，滿臉無辜，似乎真的不知道楚白丹在激動什麼一樣。

    楚白丹放下湯勺，委屈得快忍不住淚水了，她現在總算理解楚知瑤讓她多住一段時間是什麼意思了，她這是要折磨她！

    飯桌上一片寂靜，楚知瑤卻毫不在意，還笑嘻嘻的給楚白丹夾香辣辣的紅燒肉。

    楚外婆這會正在氣頭上，對這些小事視而不見，你能騙六歲的楚知瑤吃辣椒，二十幾歲時被楚知瑤報復回來也正常，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夜幕中，頭上的疏星高懸著，散圍在溫媚的圓月旁邊，清朗的天空，如扯著片淡藍色的布幔。

    皎潔月光探入房內，楚知瑤興奮地在床上滾來滾去，嘴裏時不時笑出一聲爽快的笑。

    哈哈，這輩子她不會做犯法的事，報復楚白丹的事當然要改一改，就把小時候楚白丹對她做的事，全部都還回去就行。

    她要慢慢磨著她們母女，一點點報復回去。

    “這麼高興？看來那個夢你可以解釋給我聽聽了。”

    深秋的夜晚氣溫很涼，昏黃的燈光均勻平鋪在陸瓊筵光裸的上半身，手臂與指骨都十分修長，每一寸肌肉線條都精悍而流暢，蘊含著隱而不發的力量與美感。

    下面套著一件楚知瑤前兩天給他做的寬鬆五分褲，專門原來睡覺的，純棉布料，柔軟舒適，還是盧梅梅讓她媽媽在供銷社搶來的，有點小瑕疵所以不要票，幾塊錢買了好幾匹。

    翻來覆去的小女人僵硬了，臉蛋埋在枕頭下，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