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雲昭看了他一眼，心中明白這些年他從身體到心理上，經歷了別人可能幾輩子都沒有經歷過的病痛和世態炎涼，而且每天都在上演，一連就是這麼多年。

    他沒有因為疾病成為一個變態，或者心理有缺陷，已經是個奇蹟。

    “嗯，說的也是，有些自以為是的老人，會毀了家中和睦的基石，親人一旦反目，那可是比仇人還要仇人。”

    蕭錦垚問道：“就好比你跟蘇家的關係麼？”

    “原本我跟他們斷絕關係之後，大家不再來往就好，他們偏偏一直想辦法招惹我，一定要當仇人，而不是陌生人，這種事不像是做朋友，需要雙方意見統一，他們單方面恨我，想要我死，這個仇恨就就已經成立。恰好，我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人。”

    舒雲昭的回答，也剛好跟蕭錦垚想的一樣。

    崔湜進宮當天下午，關於王㵘的任命也下來了，他根本就沒有碰到兵部的邊，反而去做了禮部尚書，畢竟是當年帝師唯一的兒子，這方面應該可以勝任。

    雖然同樣是尚書，可是王㵘並沒有多高興，跟吏部，戶部和兵部這三個真正有實權的相比，他覺得禮部有些委屈自己了。

    不過總好過仍然停留在兵部侍郎位置上的田德坤，他從今日開始，就是崔湜的下屬了。

    他們的妹妹同樣都在安王府當側妃，這些年田家和崔家之間的往來，並不密切，甚至可以說一直存在競爭。

    眼前這一局，顯然是崔家贏了。

    田家人本來因為之前字畫店的事，就已經影響了名聲，如今痛失尚書之位，還是輸給崔家，這種打擊讓田德坤深感仕途艱難。

    聽說崔湜當天下午還專門跟自己的夫人去了一趟安王府，去探望自己的妹妹。

    安王不但親自作陪，還特意安排了一桌豐盛的晚宴。

    這個訊息傳到田家，更讓田德坤難受了。

    “老爺，這是怎麼了？”田夫人問道。

    田德坤剛剛就在唉聲嘆氣，晚上都要睡覺了，還是沒有辦法平復自己的心情。

    “難受……這次輸給了崔湜，將來崔側妃怕是要踩在妹妹頭上了……”

    田夫人一聽，並不是很放在心上：“老爺，雖然這件事，確實是我們落了下風，不過這個也許纔是皇上的平衡之數，還有幾日就是端午宮宴了，太后不是說過，要親自幫妹妹扶正麼，總不能好事都讓我們一家佔了……到那個時候，安王纔是我們名正言順的妹夫，不要只看著眼前這點利益，人活一世，需要往長遠了盤算。”

    田夫人豁達的多，從身材也能看得出來。

    田德坤當時就被說服了：“還是夫人高見，我竟然沒有想通這個關竅……”

    田夫人一邊幫他寬衣，一邊柔聲說道：“老爺向來聰敏，只不過這次事關仕途，一時不夠客觀，我也是跟著老爺時間長了，纔想到這麼一層。”

    這種醍醐灌頂之後，還能反過來誇獎一波的操作，著實讓田德坤從內二外的熨帖，當時就不鬱悶了，直接摟著田夫人去睡覺了。

    京都的形勢，已經發生了改變，而對於百姓來說，上面怎麼鬥，只要不影響他們每日能夠吃飽飯，能夠安穩度日，其實就無所謂。

    夕陽紅敬老院經過半個多月的修整，已經有不少裝置陸陸續續運送進去了。

    人員篩選方便，舒雲昭也是嚴格覈實對方的情況，絕對不讓渾水摸魚的人佔用任何一個名額。

    皇上下旨讓安王親自迎接北晉使團的時候，端午宮宴的日子，也是馬上到了。

    這次也是新上任的禮部尚書王㵘臨時接到的最繁重的工作，同時也考驗他之前積累的一切，對方來的人並沒有那麼高的官職，其實只需要禮部尚書親自迎接就行了。

    出動安王，還是考慮到先王妃來自北晉，是一種尊重。

    安王本人並沒有多高興，他對死去的王妃曾經有過的迷戀，早就因為猜疑而被掩埋，只剩下厭惡。

    蕭錦垚沒有逞能去要一個差事，萬一病情沒有控制住，直接倒在舅舅跟前，那才讓人擔心。

    “距離他們進城的日子近了，蘇家這幾天很老實。”

    晚上，幫蕭錦垚鍼灸之後，舒雲昭說道。

    蕭錦垚說道：“他們原本應該算是聰明人，不然也沒有辦法走到今日，只是被你的反骨弄得措手不及，之前一直都是亂了方寸，如今知道你肯定是不會回去，更不會跟他們低頭，已經在接受並且適應這個事實了。如今算是恢復了一些理智，剩下的就是認真的跟你為敵了……”

    他的分析，舒雲昭高度認可，尤其是最後一句。

    “確實，他們的心胸，也就只到那個程度了。”

    “落霞那邊有新的訊息了……”蕭錦垚提醒道。

    “又是你查到的，而不是她主動傳回來的吧？”舒雲昭問道。

    蕭錦垚的表情，是鍼灸之後的放鬆：“她有把柄在蘇家手裏捏著，當然會跟他們彙報，她說的那個落雁，可能真的還在當年她失蹤的位置附近……”

    舒雲昭來了興趣：“當真？蘇家的人當初不是也仔細搜查過了，並沒有發現任何痕跡麼？”

    “嗯，他們盯上了一個姓杜的年輕人，據說那人年方十六，卻已經是遠近聞名的人物，因為不學無術，常年不是跟人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官府那裏，他已經是常客。”

    舒雲昭一愣，十六歲的年輕人，聽蕭錦垚的形容，好像還是個不良青年。

    “所以，這個年輕人，是落雁的兒子？”

    舒雲昭只想到了這一種可能，並沒有其他。

    蕭錦垚並沒有直接承認：“目前還沒有辦法確定，反正那個年輕人命不太好，孃親一直都是個傻子，沒有辦法自理，他爹死的早，他一邊要照顧娘，一邊還要想辦法吃飽飯，年紀太小，又沒讀過書，只能想辦法打點零工，有人嘲笑他，他就跟人打架……”

    舒雲昭聽了之後，當時就拍板：“哪怕他孃親不是落雁，我也決定幫他了。這個性格，我喜歡。”

    蕭錦垚也說道：“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蘇家那邊已經派人去檢視了，我的人也出動了……蘇家的目的很簡單，只要落霞確認那個人確實是落雁，不管她是不是已經變傻，都直接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