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未央眸光閃爍，按捺著心中的怒火。

    “你敢！”

    此刻，老漢已經停止了搶奪的動作。

    他雖然是庶民，可是不是傻子，已然從李未央的言談舉止之中猜測到，此人來歷不俗，“這位公子！這個人背景非同一般，他殺人，真的不用償命。您的心意我心領了，到但是，老漢自家的事自己當，我勸你不要招惹他。”

    老漢誠摯相勸，不想要李未央捲入其中，惹來殺身之禍。

    “這件事我管定了！”李未央神色陰沉，那張臉冰冷的幾乎滴出水來。

    他緩緩攙扶起老漢。

    “我倒要看看，天子腳下，還有沒有王法！”

    “你現在就前往京兆府，敲登聞鼓，狀告孔萬奴殺人害命。”

    “我就不信沒人管。”

    老漢愕然驚呆地望向他。

    人群之中，也瞬時爆出一聲嗡鳴。

    “這人是誰？”

    “敢管孔家的閒事，恐怕來歷不俗。搞不好大有來頭！”有人猜測道。

    話未說完，罵聲傳來，“不俗個屁，孔萬奴是什麼身份，那是一般人能招惹的嗎！別看他只是一個監生，那可是孔家人！放眼整個京城，四品以下的官員，哪個不敬他三分！”

    “那四品以上的呢？”那人仍舊不服。

    “啊呸！你腦子裏是不是進了尿了。四品以上的官兒們都是一丘之貉，他們能自己人打自己人！”

    圍觀眾人轟聲恍然，紛紛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那一瞬，老漢的眼中閃過了一抹亮光。

    那是一團希冀之火，他彷彿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可是，那一抹光一閃而逝，深深的絕望重新籠上心頭。

    “這位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上有老，下有……”說到此，他頓時語塞。

    撕心裂肺的痛苦涌來，老漢不禁潸然淚下。

    他的軟肋就是親族！

    孔萬奴用了妻、母來威脅，逼他自殺。

    他不死，全家就得死。

    這纔是他不敢反抗的根源所在。

    可是李未央卻絕然沒有放手的意思。

    他幽幽勸道。

    “你以為，你死了，他真的會放過你全家嗎？”

    “別忘了，剛纔他也這樣答應過你。”

    “可是結果呢，你兒子的命保住了嗎？”

    話說至此，老漢彷彿雷擊一樣，轟然一怔。

    的確！

    孔萬奴曾經信誓旦旦答應，只要他自食其肉，就會放過他兒子。

    然而最後，卻還給他一個死人。

    “你死，家中就只剩寡妻、老母。”

    “如果孔萬奴想斬草除根，輕易就能拿捏她們。”

    “到那時，難道你還能活過來，阻止他嗎？”

    老漢眼中閃著光。

    絕望漸漸消退，一股復仇的怒火在胸口點燃。

    “對，我不能死！不能死！”

    他喃喃自語著，徹底失去了自殺的動機。

    僅僅只言片語，瞬間逆轉了局面。

    所有人無比駭然震驚地望向李未央。

    就連孔萬奴的瞳孔都驟然收縮了一下。

    他的確是這麼想的。

    也準備去這麼做。

    可是萬沒想到，竟然被李未央給一語點破。

    孔萬奴陰狠的目光朝李未央掃來，盯視了移時，才從齒縫中迸出幾個字來，“小子，你到底是誰？”

    “倪凰！”

    倪凰就是你皇。

    這也算明明白白說出了身份。

    可惜，孔萬奴死都不會想到，此時此刻，站在他面前的這個人，就是大乾天子。

    “倪凰？”孔萬奴喃喃重複著這個名字。

    世家貴胄？

    朝廷顯貴？

    他在腦海之中瘋狂搜索著。

    在京所有世家顯貴，他都略有印象。

    可是，唯獨沒有這個叫倪凰的。

    甚至連一絲倪姓的記憶都沒有。

    孔萬奴奸詐的臉上漸漸綻出一絲冷笑。

    時至此刻，他已經能夠斷定，眼前此人並非什麼世家顯貴子弟。

    既然如此，那就無需客氣。

    “我管你是倪凰還是尼龍，你跟我作對，就是跟整個儒門作對。”

    “放膽去告吧。”

    “今日，我就把話放在這裏。”

    “我一定會送你下地府，去陪那個賤民。”

    他有恃無恐，根本就不在意什麼京兆府。

    李未央眼神示意。

    唐劍會意，護送著兩人前往京兆府。

    ……

    半個時辰之後。

    京兆府大堂前。

    咚！咚！咚！咚！

    登聞鼓轟聲作響，驚動了整個京兆府前堂後衙。

    在衙役們威武的吼聲當中，京兆府尹高升，一襲官袍，緩緩升堂。

    孫家小子冰冷的屍體就橫陳在大堂中間。

    死亡的氣息刺激著每個人的神經。

    京兆府尹高升彷彿也嗅到了死人的味道，頓覺不吉，雙眉緊皺。

    “死人見棺，大吉大利！”

    他喃低語著入座。

    可是，那輕微的聲音卻沒能逃過唐劍的耳朵。

    這樣的官明顯就是個廢柴，絕然沒有半點為民做主的樣子。

    唐劍心神一動，忽然記起，和無生教門勾結的朝臣當中，就有京兆府尹的名字。

    只不過是真是假，還有待證實。

    他的目光掃向李未央，忽然覺得，天子執意要將此事交到京兆府，除了為民請命之外，是不是還有著試探京兆府尹的目的。

    一念至此，他更加篤定自己的猜測。

    “陛下深謀遠慮，我是萬萬不及。”

    “這場官司不但能夠為民做主，更能試探京兆府尹高升的虛實。”

    “一石二鳥，實在佐鳴！”

    閃念著，他對李未央的欽佩之情，更深了一層。

    衙役將事情原委一一道來。

    京兆府尹捋須聽完，纔將目光掃向李未央，“你要替他告狀，為他做主？”

    他是四品京官，原本是有資格面聖的。

    只是無奈，李未央自登基伊始，就是有名的傻帝。

    別說召見群臣，甚至連一次大朝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京兆府尹由始至終都沒見過大乾皇帝的廬山真面目。

    此刻，李未央在他面前，就是一個生人。

    李未央應道，“正是！”

    他掃了一眼跟隨圍觀而來的眾人，幽幽說道。

    “孫家小子被孔萬奴當街打死，人證、物證、屍首俱全。”

    “是非曲直，毫無懸念。”

    “府尹大人，我想聽聽，你要怎麼判？”

    京兆府尹目光掃向孔萬奴。

    孔萬奴穩座未動。

    那一瞬，他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京兆府尹高升尬笑一聲，自己起身，朝著孔萬奴一躬，“孔公子，下官有禮！”

    孔萬奴這才微抬眼皮。

    “府尹大人，家父前日來信，讓學生代他向您致好。”

    京兆府尹高升彷彿受寵若驚，從堂椅上驚站起來。

    “有勞孔老惦念，慚愧，慚愧！”

    衙堂之外的一眾百姓瞬間就看呆了。

    堂堂京兆府尹，在這個國子監學生的面前，好像一個奴才。

    讓他為民做主，宣判孔萬奴，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京兆府尹高升回身坐下，啪的一拍驚堂木。

    “你可知孔公子是什麼身份？聖人之後，衍聖公旁支子侄。”

    “狀告他，你是不是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