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權雖然心裏這樣想著，但面上卻佯裝出憤怒，同樣怒聲回懟。

    “我怕死？”

    “要是怕死的話，我就不來了！”

    張玉猛然間想到，朱權的兄長朱四郎也在上一支剿匪隊伍中，一時間才覺得錯怪了朱權。

    但是坑殺自己同僚弟兄的死敵就在面前，張玉也不想看著不管。

    “那你說，咱們現在該怎麼做？”

    情急之下，張玉繼續開口逼問。

    朱權心思電轉，很快也想到了藉口。

    “咱們得先保全自己，然後救下其他人。”

    “不能再讓兄弟們白白枉死了！”

    看到張玉詢問的眼神，朱權急聲反問：“你聽說過擒賊先擒王嗎？”

    張玉有些木然的點了點頭：“你是說，趙奎？”

    看到張玉暫時冷靜了不少，朱權這才暗暗鬆了口氣，輕輕頷首道：

    “沒錯，即便是設伏奇襲，也一定需要人來指揮。”

    “就算不是趙奎本人來了，至少也得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將，如果我們能找到這人的藏身之地，才能制定下一步的計劃。”

    事實上，朱權此刻已經充滿了驚駭。

    能夠制定這種奇襲方案，對方的軍事素養已經遠超了一般的山賊。

    而且對方在時間上也把控的分毫不差，在剿匪隊伍剛進山之後，就展開了突襲。

    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

    一是對方的耳目遍佈山野，但鷂子山地形過於複雜，而且面積也不小，對一個只有百多號人的山匪隊伍來說，想要分配足夠的人手在山間巡邏，並不太現實。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山匪知道很快就會有第二隻剿匪隊伍進山，所以乾脆提前在暗中隱藏，等待剿匪隊伍出現，便衝出來展開屠殺。

    雖說第二種方案的執行難度減低不少，但細想之下，既要確定徐輝祖的進山路線，還要算好時間。

    進山路線這方面，並不難計算。

    甚至，有可能老早就已經在山匪的掌控之中。

    朱權沒有明說，張玉的生還，可能就是山匪計劃中的一環。

    因為張玉來過鷂子山，所以他大機率會為第二支隊伍充當嚮導。

    而張玉雖然進過山，但他只走過一條路，所以他也只能再帶第二支剿匪隊伍走這條路。

    爲了不進一步加重張玉的內疚，朱權選擇了隱瞞自己的猜測。

    但更令朱權擔心的是，現在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頗有對山匪相助之勢。

    山匪常年混跡於鷂子山，這場暴雨對他們的影響不大，但對於第一次進山的剿匪隊伍來說，卻是致命的打擊。

    “難道，匪首趙奎真的有呼風喚雨的本事？”

    朱權越想越心驚，心想自己即將面對的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物？

    同時，朱權又忍不住對朱棣抱怨起來。

    你說你想建功立業，以後到了戰場上不也有的事機會嗎？犯得著去招惹一個在山中呼風喚雨的趙奎嗎？

    朱權陷入沉思，卻把一旁的張玉急的夠嗆。

    盯著朱權看了凝視了良久，張玉終於忍不住再次開口問道：

    “朱兄弟，你倒是說句話啊，咱現在該去哪兒找那個賊王？”

    朱權還未來及做出迴應，從二人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

    “是……咱大明北伐軍的援軍嗎？”

    二人同時轉身看去，張玉只是呆愣，朱權卻被來人嚇了一跳。

    細看之下，這人身上穿的倒是北伐軍的甲冑。

    但現在不僅僅是甲冑破破爛爛滿是刀斧留下的痕跡。

    更恐怖的是，這人身上臉上原本只是乾涸的血汙，這會兒偏偏遇上了暴雨。

    被雨水一澆，血泥劃開，整張臉上立馬紅白斑駁，跟剛從地獄殺回來的惡鬼一樣。

    朱權自認是堅定的唯物主義戰士，但在看到這人模樣後，還是下意識生出了念頭。

    莫不是，上一支剿匪軍陣亡後，亡魂不散，鬧鬼了？

    朱權駐足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但對方卻將張玉給認了出來。

    “老張，是你嗎？”

    張玉為人性情豪爽，在衝鋒營中與很多人關係姣好，聽到對方呼喚自己，忙上前走去檢視。

    細看之下，這人果然是個熟臉兒，雖然叫不出名字，但張玉認出他也是衝鋒營中的一員。

    “老張，你還活著，太好了！”

    雙方相認後，這人腿彎一軟就差點兒跌倒在地。

    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這人本就傷勢不輕，淋雨之後又遇到了張玉，心口那股子提起來的精氣一洩，可不就跟著失去了力氣。

    朱權此時也已經反應過來，對方根本不是鬼祟，而是僥倖生還的剿匪軍成員，忙挪動腳步上前詢問。

    “除了你之外，還有沒有人生還？”

    雖然朱權一身火頭軍打扮，但剛纔他和張玉交談密切，便令這名生還者沒了任何戒心，坦言答道：

    “我們還有一共不到二十個人，但有一半都受了傷。”

    朱權心頭一緊，急聲再問。

    “那你認不認識一個叫朱四郎的？他和你們在一起嗎？”

    這人登時眼前一亮，連連點頭道：

    “認識！”

    “當然認識！”

    “我們就是在朱四哥的帶領下，才僥倖撿回了一條性命。”

    “那日我們被圍困在旁邊的山溝溝裡，是朱四哥帶著我們殺出了重圍，除了我們這一支，其他兄弟都死了。”

    “逃出去以後，朱四哥說如果滿山亂跑，山匪比我們熟悉地形，肯定會找到我們，所以我們乾脆玩了一手燈下黑，就在山溝溝附近挖了個洞，這幾天一直躲在洞裡。”

    “原本我們是想著找機會逃出鷂子山的，但那夥山匪雖然清掃戰場後就沒再進過山溝溝，但一直在附近徘徊者不走。”

    “而且朱四哥還說，如果我們就這麼走了，那就是逃兵，這樣丟人的話，還不如死了好。”

    聞聽此言，朱權哭笑不得，這種語氣，確實是朱棣能說出來的話。

    不過在得知朱棣還存活於世，朱權心裏懸著的石頭，算是徹底放了下來，甚至是有些難以掩蓋的歡喜。

    我就說嘛，作為未來的永樂大帝，你哪兒有那麼容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