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度的憤怒之後，李憑的表情反而冷靜下來。在高軒明躲過第一個火球后，他又連續彈動手指，一連四個火球，朝高軒明飛過去，雖然準頭不是很高。

    高軒明的眼中再次露出震驚。想起來第一眼看見李憑逃跑的時候，他乘坐的馬車裏就飛出類似的火球，當時，只以為是他點燃了什麼著火的東西，再扔出來的。

    如今才發現，李憑居然是空手連發。

    “你——”

    “高主教，我這人有一點做的不太好，總是太謙虛。這個以後要跟你學一下，用鼻孔看人才行。這是驪山城那隻大鳥——赤焰流蘇，它的火球術，你看著眼熟嗎？”

    高軒明的瞳孔劇烈收縮：“你將他的能力也偷來了？”

    “高主教，你要好好加強一下自己的文學素養，讀書人的事情，怎麼能叫偷呢？應該是竊，懂嗎？最多是竊。更何況，我的技術比竊還要高明，應該叫copy。”

    高軒明不動什麼‘考屁’，但他理解了李憑的意思，因此也就更加震驚：“這、這怎麼可能！”

    李憑現在頭皮禿了一塊，膽子也炸呼起來，充滿挑釁地看向高軒明：“井底之蛙，月下螢火，不能與之論天高地闊、烈日星河。”

    “找死！”高軒明大怒。

    “高主教，你相不相信這世上有神？就像這八仙過海世界中的一樣，飛天遁地，騰雲駕霧，無所不能。你一直自負是神殿的神官，可是除了在我這，你還見過其他的嗎？”

    “難道你想說，你自己就是神？”

    “不，我不是神，但是我知道進入神的世界的方法。就像那隻獸王大鳥一樣，進入神才能去的蟠桃盛會，然後，再趁機奪取造化。”

    高軒明的臉色一變再變。依然難以置信，手中固執的舉著大戟：“我不會再相信你！”

    話雖如此，他的大戟卻遲遲沒有揮下。

    “其實，我能看到神魄星級尺的所有神符，和裡面蘊藏的手勢，以及咒語。”李憑一邊說，一邊將九字真言一個個念出來：“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同時將正確的手勢做出來，包括最後一個，連高軒明自己都看不見的‘行’字訣。

    “高主教，你看我這回做的對嗎？”

    高軒明的腮幫子繃得死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除了最後一個行字他看不見，前面的八個字他確認全對，而就連最後一個‘行’字和對應的手勢法印，他的父親教皇高寒，也曾經教過他，給他做過示範。

    而對於不是自己領悟的東西來說，即使別人教的再仔細，也只能觀其形，而不知其意，無法真正的運用裡面所包含的龐大力量。

    但是這怎麼可能，李憑一個罪役，原本毫無神魄之力，在短短几個月的時間裏，居然能將九級神魄晉級尺全部讀完！這是何等逆天？

    難道他所說的天書，真的有如此巨大的力量？能讓一個人徹底脫胎換骨？

    “把天書交給我！”高軒銘的眼中，隱隱透出瘋狂。

    “可以。”李憑十分痛快的答應，反倒讓高軒明愣住。

    就見李憑抬起右手，將《八仙過海》小世界，直接在高軒明面前放大，推在他面前：“你拿去。”

    高軒明幾乎是忍不住顫抖，連大戟都掉在地上，雙手朝《八仙過海》撲過去。

    可是他的手掌，卻彷彿穿透一場虛無的幻境，無論如何也觸碰不到裡面的任何東西。

    高軒明，不甘心，立刻反應過來，從懷中掏出一塊金箔，再從脖頸拿出一個十字架形狀的吊墜，直接用神魄之力在金箔上寫，十字架和金箔接觸，他手腕抖了又抖，卻無論如何也無法落筆。

    李憑原本正滿心好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的動作，滿心期待的想要看看，神殿的人究竟是如何在金箔書寫神符、再從神符形成的小世界中，將東西具現出來的。

    之前，從秋鳴蟬口中，他已經知道只有到了司鐸往上，才能開始學習書寫，初級的遊唱、二級的牧士，都只能使用別人做好的現成了靈符，無法自己創作小世界。

    可是等了好一會兒，高軒明手中的金箔還是一片空。李憑看他臉上的掙扎、茫然、痛苦、無措……活像是沒畢業的小學生，被迫強行解答高等數學裏的微積分和矩陣、數列。

    有這麼難嗎？

    “你可以先試著寫一下‘八仙過海’這幾個字，”李憑實在看不下去，好心提醒。

    這總不會錯吧？哪怕一年級小學生看圖寫話，都知道就算作文憋不出來，抄個現成的題目，老師也能酌情給個一兩分。

    高軒明看了他一眼，立刻低頭，凝聚自己的神魄之力，透過手中的十字架，在金箔上一筆一畫的刻下：八——

    李憑看的十分仔細。暗中猜測，這神魄之力，就彷彿是意識海中的墨水，而神殿神官們手中的十字架，這就好像用來寫字的筆，用筆蘸著墨水，在金箔上書寫，然後——

    李憑等了又等，可是高軒明的動作居然又停住，一動不動的在那兒發呆。

    “你繼續寫啊！”李憑忍不住催促。

    高軒明滿眼悲憤、氣惱，惡狠狠地抬頭瞪他一眼，又低頭繼續盯著那塊金箔，彷彿要將它看出花來為止，可手就是停著。

    李憑驀然體會到，自己好像個輔導孩一年級小孩做作業的家長，明明題目很簡單，明明說的清清楚楚，可這逆子就是一動不動、神遊天外，讓他在旁邊看著，徒增焦慮，抓耳撓腮，恨不能拿腳踹他：“下一個字，是仙。”

    李憑的耐心都快要耗盡了，他看見高軒明拿著金箔的左手緊握，幾乎要掐斷指甲，恍然間醒悟：“你是不是不會寫這個字？”

    “閉嘴！”高軒明看他的眼神，簡直如同餓狼，恨不能將他骨頭嚼碎。

    瑪德！李憑在內心瘋狂掀桌、捶地：這麼簡單的字都不會，要你何用？！弄了半天，你堂堂一個主教，居然只會寫一個八字！就這文化水平，還不如衛海的‘小明王弓箭’。

    真是貨比貨得扔。

    高軒明終於確認，憑自己的能力，是無法書寫出這幾個字的。他一把抓住李憑的脖子：“如果現在殺了你，這張天書是不是就屬於我？”

    握草！你這個不要臉的狗玩意！讓你照著抄你都抄不來，竟然只想拿現成的！怎麼會有你這樣無恥的？

    “不會。”李憑直接否決。生怕他在此刻發瘋，真的把自己一刀劈了，來實驗他的突發奇想。那就虧大發了，正常人怎麼能跟神經病計較？賭不起。

    可是高軒明顯然不信，他此刻盯著李憑，眼神癲狂，眸光時而清醒，時而散亂，有走火入魔的徵兆。

    “不，你騙我，只要殺了你，天書就會重新出現，認我為主，這個八仙過海小世界，就會徹底屬於我……我將擁有這小世界中的一切……”

    李憑呆了一呆：握草！讓你寫字你不會，讓你學習你偷懶，腦補的時候，你竟然又超長髮揮？我從小是這麼教你的嗎？個混賬玩意！天打雷劈的逆子！

    在高軒明愈加狂熱的目光中，李憑悠悠嘆口氣：“曾經，衛海主教也是這樣想的。”

    衛海這個失敗的典型例子一出現，高軒明的神智似乎有幾分清醒：“他也想要殺了你？”

    “是的。”李憑點頭，又說了一句十分稀罕的真話。

    “那你——”為什麼還活著？高軒明想問。

    “因為我給他看了一樣東西。”李憑朝著高軒明伸手：“高主教，能借我幾塊金箔嗎？”

    高軒明看他一眼，將金箔直接遞給他，卻將用來書寫的十字架，小心的放回胸口，貼身藏好。

    切，小氣！李憑瞥一眼：沒胸懷的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