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要是換在平時，李憑肯定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是。

    但他之前在黑市中，見過此人德行，蠻橫霸道，絕對不是來物歸原主還錢的。

    所以他在千分之一秒的時間之內，果斷選擇搖頭：“這是我在黑市外面撿來的。所以看見美女有需要的時候，才捨得花出去。”

    “哪裏撿的？”

    “黑市外面，平安大街，右手邊第四家鋪子的牆根下。”李憑眼睛都不眨的編出個地址。

    他確定，自己如今這爐火純青的撒謊水平，臉不紅心不跳。哪怕用現代高科技測謊儀，都未必能測出真假。

    毫無破綻，完美！

    然而偏在此刻，那隻古怪的小香豬衝着李憑一個勁兒‘哼哼哼’。

    “撒謊！”於震的眼神森冷銳利。

    李憑嘴角抽了抽：“為什麼這麼說？”明明自我感覺不錯，表現很好啊。

    “靈豬已經探查出，這金子上只有你一個人的氣味。如果是你撿來的，上面一定還會有其他人的味道。”餘震厲聲呵斥：“你還不說實話？”

    李憑不解：“是不是我的，又有什麼區別，反正現在是你的了。難道餘震遊唱良心發現，要把東西還給我？”

    “真的是你的？！”餘震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兇惡又猙獰：“你怎麼會寫神符？”

    “啊？”李憑嘴微張，視線落到那金元上，瞬間明白過來，狠狠一拍腦門：草！大意了！

    忘了一個細節：這東西如果是官方製作，都會在底部或其他地方，烙下年份和分量！

    這才讓餘震抓住了致命漏洞。

    他竭力穩住心神：“我不知餘震遊唱所說的‘神符’到底是什麼樣？我看不見——”

    “還敢撒謊！”餘震一步步逼上前，拿出另一張神符，神魄之力祭出裡面的血刃長劍，右手平舉，看李憑如同看待宰的雞鴨。

    “是不是有神殿中人，暗中洩露給你？還是你從其他途徑，窺伺到了神符的秘密？”

    李憑被迫，一步步後退，直到後背撞上堅固的牆壁。

    你要是個大姑娘，被你壁咚也就認了；但你個糟老頭，憑什麼學人家壁咚我？惡不噁心？

    啊呸！

    他雙眼覺亂轉，右手著貼著牆面，已經具現出水晶筆，在牆壁上飛快書寫：周世明拿著此物……手指微微用力，候南輝命喪當場……

    口中還在插科打諢：“餘震遊唱，我真的不知道上面有神符，金子就當是我獻給你了，你自己悄悄拿去花就是，幹嘛這麼客氣，非要過來尋根究底？”

    “閉嘴！神符，乃是神殿至高機密，非神殿之人無法窺伺，不可使用。這是大荒界亙古不變的規矩！誰都不能破壞。”餘震聲色俱厲，將刀橫在他脖子上：“你若是再不肯交代，我就——呃！”

    然而，餘震剩下的話，再也沒能說出口。

    他愕然看著自己的腹部，前面放著李憑的手——剛纔還還空空如也的手，正握著一個銀色的扁平筒狀物。

    有細密的疼痛感，然後是酥麻，接著纔是輕微的血腥味傳來。

    他想用手掀開衣物檢視，然而，手腳越來越虛軟，連血刃長劍都握不住，鏘啷落地。

    餘震到死，眼中都是不可置信。

    嘴角溢位黑色的血沫：“你、你怎麼、怎麼可能……”

    李憑緊緊盯著，眼珠子都不轉，就見他嘴唇反覆抽搐幾下，驀然斷氣。

    唉！果然又是一個斷章狗！

    就不能當個正經人，一次性把話說清楚？

    他四下環顧，沒有任何人發現。然後拖著胳膊，將屍體弄廚房院子角落空地上，再返身回來，撿起地上的血刃長劍，抓著正哼哼唧唧的小香豬，一起塞到廚房，關上院子門。

    確定此處無人，不會被發現。這才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好險！

    他看向自己手裏的銀色桶狀物，此物此物長七寸，後三寸，外殼是銀質，浮雕烙印幾個小字：暴雨梨花針！

    此物在古龍的《楚留香傳奇》中有介紹，周世明不會武功，又因身體殘疾，爲了防身，找來天下能工巧匠，費時三年，才終於打造出這等神秘暗器。

    外表小巧，方便攜帶，內藏二十七枚銀針。按動機括，銀針瞬間激射而出，出其不意，必然見血，殺敵於無形之中。

    餘震身為神殿遊唱，神魄之力等級至少在兩星，所以只要讓他看見自己寫的東西，能夠具現成功的可能姓極大，這一點，他之前在賈引身上得到印證。

    值得慶幸的是，這一次他又賭贏了，再次成功撿回一條小命。

    李憑細心將他傷口處的針挖出來，回到自己住處，拿來化屍粉，將屍體處理掉。

    又從廚房弄些木炭灰，掩蓋痕跡、去除氣味，廢了好一番功夫。累的氣喘吁吁，蹲靠在牆角休息。

    他已經將血刃長劍收回金箔之中，除此之外，還在餘震身上發現了另外兩片寫好字的金箔，以及拿回自己的兩錠金元寶。

    目光一動，對上那隻還在哼哼唧唧的小香豬，李憑呲牙一笑。

    一個小時後，李憑坐在院子裡的石頭上，用匕首將烤好的豬肉分成四塊：今天吃這兩塊、明天吃那兩塊……

    嘻嘻嘻，好香！

    自從來到大荒界當罪役，這是吃的最好的一頓菜——還是自己‘打獵’、自己做，不容易！

    李憑既感動、又滿足。

    捧起其中最好的那塊肉，啊嗚一口咬下去——香！感覺靈魂都得到了昇華！

    眼淚都要出來了，這纔是人應該過的日子嘛！

    正咀嚼著，忽然聽見有人推門。

    李憑一轉頭，就聽見‘咔嚓’一聲，顯然是外面的人已經不耐煩，強行踹開了門。

    門口站著的，赫然是小侍女圓圓，她一眼看到李憑面前的東西，叉著腰就教訓：“好啊，你個好吃懶做的李憑！小姐派人到處找你呢，你竟然躲在這裏開小灶！你吃的什麼？肉？？哪裏來的？是不是廚房偷的？”

    一疊聲的訓斥和責問，劈頭蓋臉砸下來。

    “圓圓姐，這肉是我撿來的……”李憑企圖解釋。

    “還敢狡辯！別人為什麼撿不到？只有你能撿到？就憑你臉白嗎？”

    這理由……李憑居然不願意反駁。

    臉白怎啦？總比非酋好啊！你嫉妒不妨直說。

    “好吧，那我只能說實話，這是天上掉下來的笨豬。”

    “哼！”圓圓已經不由分說，奪過他剩下的烤肉，嚴肅警告：“別騙我！”

    “……”李憑張口結舌。

    “走，跟我去見小姐。”

    這句話殺傷力大，李憑頓時氣焰全消。

    儘管垂頭喪氣，李憑還是將自己手裏的肉吃完——好不容易開的葷，他可捨不得浪費，心疼地看著圓圓手裏：“唉，圓圓姐，這油膩，我幫你拿——”

    “這是罪證！這是贓物！”圓圓義正言辭拒絕。

    “哪髒了……”李憑憤憤不甘，一路跟著咽口水：暴殄天物！我的……

    兩人到江採萍面前，圓圓將事情一說完，緊跟著開始控訴：“小姐，你不能這麼心軟，一直縱容他，他這個人無法無天，得嚴厲管教。”

    “哦？竟然發生了這種事情？”她一副天真不解、受到欺騙的模樣，看著李憑，卻順著圓圓的話問：“你覺得，怎麼懲罰比較好？”

    圓圓大概對李憑不滿已久，脫口就說：“罰他滾回牛棚去！繼續掃牛糞！”

    李憑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