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七八糟禱告一遍之後，李憑徹底消除心中的負罪感，這才站起身，放心大膽地徹底搜查整個院子。

    這次再也不用擔心杜蘅神出鬼沒的出現了。

    李憑的心裏居然生出一絲惆悵：真是人生無常！這裏也不能長久的呆下去，神殿在這裏折損那麼多神官，甚至還賠進去一個教皇。天知道下一波來的會是什麼人？所以目前最好的安排是，趕緊把這裏翻找一圈，然後，立刻逃跑。

    想到這裏，李憑立刻趕緊行動。

    “這石頭院子之前已經找過好幾次，沒有什麼破綻。目前問題最大的，就是那座金山，還有北面杜蘅所說的石墳。石墳……”李憑握拳一錘自己掌心：“就先去那裏看看，到底藏著什麼機密。”

    用了兩個多小時，總算重新爬上去，再次站在那塊大石臺旁邊，石臺凹陷處的石蘭花依然開的鮮嫩，仔細檢查一下之後，這裏和自己上次離開的時候毫無變化。李憑毫不猶豫伸手，摘了一朵石蘭花，花朵折斷的時候，輕微咔嚓聲響起。

    上次就是在這種情況之下，被杜蘅打斷。

    這次沒有外力干擾的時候，李憑發現，當花朵折斷的瞬間。石臺後面那一塊平整的地面，忽然之間從中裂開，露出一個大約一米寬的臺階，一直延伸到黑黢黢的地下。

    “果然有機關！”李憑站在臺階跟前：“只是這機關實在太詭異，從來沒聽說過，摘朵花能夠牽引機關的。像是杜蘅那精分能幹出的事情。”李憑一咬牙，拿著那朵石蘭花，小心翼翼地踏上臺階，一步一步往下走。

    臺階不是特別長，大約往下只有十來米，一直延伸到山腹中，裡面光線很暗的地方，牆壁上鑲嵌著小不一的夜明珠——一看就是不同批次搶來的贓物！李憑撇嘴。順著照明繼續檢視。

    珠子在黑暗中發出瑩瑩幽光，照亮前面一塊巨大的石臺，石臺上整整齊齊擺放著十來個長方形的石碑，大約半米來長，造型簡單古樸。

    “這裏居然真的埋葬了人！”李憑驚訝又好奇，試探兩下，確認沒有機關陷阱之後，他靠近一些，去看石碑上雕刻的字：“也不知道是哪些倒黴蛋，被杜蘅搶劫之後，又殺人拋屍在這裏，不見天日，也沒法入土為安……”

    說著說著，他的聲音忽然小下去，嘴唇顫了幾顫，眼珠子直勾勾的盯著那石碑上的字，震驚中夾雜著難以置信，揉揉眼睛又看了一遍，接著手忙腳亂，慌慌張張地又看向第二塊、第三塊石碑……手中原本抓著的石蘭花‘啪嗒’掉在地上。

    直到他將所有的石碑全部看完，站在第十三塊石碑跟前，這塊石頭顯然剛剛放在這裏不久，沒有像前面的那些一樣積滿灰塵，遍生蒼苔。那上面的文字刻痕依然清晰，鮮明，用的是大荒界統一的官方文，在石碑的正中間，從上往下，端端正正的寫著：薜蘿林杜蘅靈位！旁邊一行小字：大荒界一千四百二十三年。在石碑的正前方，端端正正的放著一朵已經枯萎的石蘭花。

    李憑感覺渾身冰冷：大荒界一千四百二十三年，正是今年的時間。

    也就是說這是杜蘅在和高寒對戰之前，曾經來過這裏，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親手給自己寫了一塊墓碑——還給自己摘朵花，放下做祭奠。

    李憑想象不出，那個女人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給自己安排這種後事的。

    她可能早就已經預料到自己會死，竟然還能面不改色，在臨死之前，若無其事地拉著李憑演戲。

    而李憑果然不負所望，給她一碗帶血的藥——如果沒有自己那碗藥，杜蘅在和高寒對戰的時候，勝算會不會更大一些？也許就不用死在高寒劍下？

    原本已經被李憑清理乾淨的負罪感，再次如同潮汐一樣，從四面八方涌來，讓他一陣窒息。

    而更可怕的是，李憑看著前面那十二塊墓碑：它們不但造型、大小、長得一模一樣，連上面的文字，也絲毫不差。寫的全部都是：薜蘿林杜蘅靈位！唯一有區別的，就是旁邊記載時間的小字，第一塊最久遠，寫的是大荒界九年，然後依次是大荒界二十三年，大荒界一八零二年……

    一共十三塊石碑，記載了從大荒界最初第一任薜蘿林之主的死亡，一直到如今，一千四百多年的時間裏，一共死了十三個薜蘿林之主，而她們的名字一模一樣，全部都叫——杜蘅。

    李憑僵在原地，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如今再看這些石碑，一個個沉默的立在那裏，就彷彿杜蘅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這是目前為止，李憑所經歷的最恐怖、最難以理解的事情，沒有之一。

    尼瑪！有病啊，不愧是精分！

    幹嘛都要取一模一樣的名字？對這名字到底有什麼執念？

    外界傳說薜蘿林有進無出，沒有人能夠挑釁主人的威嚴。那麼，到底這個主人，自始至終只有一個人？還是一千多年來，他們也曾前赴後繼的死亡，只是所有成為薜蘿林之主的人，都共用同一個名字，以至於讓外界的人以為，他們只有一個人而已？

    所以，杜蘅把這座山叫做‘石墳’，其實埋葬的，不是被她殺的人，而是她自己……

    李憑几乎是連滾帶爬的跑出來，被外面當空的太陽一照，只覺頭暈目眩，靠著巨大的石臺跌坐在地。在他觸碰上石臺的時候，地面上臺階兩邊的巨石緩緩合攏，又恢復成以前的樣子。

    看著那平平無奇的石頭地面，李憑有些後悔：早知道就不來這裏了，幾乎能把人嚇出心理陰影。

    他大口喘息，抹著腦門上的冷汗，心跳的幾乎要從嗓子眼蹦出來：“杜蘅……杜蘅真的死了嗎？”

    李憑對自己的判斷，產生巨大的懷疑。

    顧不得其他，又匆忙跑到之前杜蘅和高寒戰鬥的地方，重新將那處裏裏外外都翻找一遍，甚至連之前匆忙為高寒挖的墳墓，他都重新掘開檢查。挖地三尺，沒有發現任何端倪。

    杜蘅召喚出的藤蔓，在這短短几天之中已經枯萎，枝葉腐朽，和尋常的藤蔓毫無二致。

    李憑又跑回石頭院子裡，發現他之下簡單埋在池塘邊的那截藤蔓，也已經正常枯萎——畢竟沒有根鬚，扦插也不能這麼簡單粗糙，一切的反應，和正常植物沒有任何區別。

    “冷靜一點！不要慌！不要自己嚇自己。杜蘅已經死了，高寒也死了，那隻豹子又跑了，現在我是這薜蘿林唯一的活人，別怕別怕……”李憑站在烈日之下，拍著胸口，給自己壓驚。

    真踏馬的刺激死了！

    他狠狠咒罵：我就不應該好奇！去北面那座山幹什麼？明明有一座金山放在那兒，等著我去挖掘，比芝麻開門還要誘人的金山！去那裏纔是應該是我的目標！方向搞錯了，難怪總是點背！

    呸呸呸！百無禁忌！換個目標追求，重新開始！

    強行轉移注意力之後，李憑朝著原本金山所在的地方奔去。

    五個小時之後，李憑揉揉自己的眼睛，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

    “我那過目不忘的腦子呢？”他雙手抱著自己的額頭，整個人風中凌亂：“不可能記錯，我明明來過這裏的，那座金山應該就在這裏！方向、距離、甚至這附近的樹木，我都記得一清二楚。”

    可是現在，他在這裏團團轉了快兩個小時，連一塊金幣都沒看見！眼前出現的是，一座跟之前的金山同樣高度的土山，上面的盤繞的草藤幾乎都和以前一模一樣。

    所以他站在石院子中的時候，一時半會沒有發現異樣。

    如今站在山腳下，再爬上爬下兩遍，赫然確定：這真的只是一座尋常土山！

    “我那堆金子呢？啊啊啊——難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覺？都是我在做夢？”李憑几乎忍不住要狼嚎：“一定是杜蘅搞的鬼！”

    簡直要瘋了！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可惡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