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的鮫人都是可以拿來販賣的嗎？洛菲心生憐憫。

    因為自己是鮫人，身為同類，她並不理解為什麼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為什麼要加以定價。

    她早已從身邊的人口中知道鮫人身份低微，心生後怕。

    “老公，我們快回去吧，洛洛有點怕。”

    顧淮和羅皓相視一眼，並不說話。

    洛菲一個人等了好久，終於跟著兩人將一整條長街逛完。

    無比壓抑。

    再次經過那間黑漆漆的小屋前時，哭聲纔剛停止。

    洛菲最後看了一眼。

    三人終於離開，太陽消失在海平線上，最後一絲餘暉也散去。

    吃完晚餐後，洛菲坐在海邊，看海浪一下一下被衝上沙灘。

    海風輕輕拂動她耳邊的碎髮，浸溼了一小片裙襬。

    羅皓站在她身後。

    “漲潮了，上來。”

    洛菲的雙腿瞬間變成了魚尾，一下一下拍打著海面，裙襬漸漸溼透了。

    “洛菲。”羅皓喊了她第二遍。

    一陣清冷的海風吹過，沙灘上的人腦袋朝下，倒頭就暈在了原地。

    ......

    顧淮檢測了她的身體各項資料，發現有兩個地方出現了誤差。

    “指揮官...”

    顧淮欲言又止。

    “有屁快放。”羅皓不耐煩地吼道。

    “夫人的腦部出了點問題。”

    “？”羅皓神情看著很是不悅。

    “摔壞了？”

    顧淮沒有帶專業的檢測儀器，洛菲的終端身份在藍星不成立，即便是鮫人也不能及時送醫，更何況她體內的晶片是來自羅邁達帝國，更不能輕易送出去。

    顧淮看著有些為難：“目前來看，只能說是夫人收到了事後創傷。今天在塞壬小鎮對她來說刺激太大了，可能一時半會不能接受。”

    羅皓料到這點了。

    “果然帶她來就是錯誤。”

    “指揮官，這兩天就讓夫人好好休息吧。恰好是在海邊，就多帶夫人去走走，玩玩水也好。”

    羅皓輕點下頭，把顧淮趕出去了。

    洛菲昏昏沉沉睡了一天一夜，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自己也不知道昨晚怎麼突然就倒下了。

    “太陽都要下山了，一會兒我們去海邊走走吧。”

    羅皓腰間繫著圍裙，端著一份晚餐送到床邊。

    洛菲頓感不對勁，聞到這味道，突然捂住胸口，跑進洗手間。

    從裡面傳來她嘔吐的聲音。

    羅皓一驚，連忙跟進去看。

    洛菲開始乾嘔，看著很痛苦。

    “怎麼了？”

    羅皓把最近幹過的事都覆盤了一遍，甚至連什麼時候喝過酒了都想了一遍。

    “你是不是什麼東西吃壞了？”

    來到藍星後，基本也沒吃過什麼特別的東西。因為昨晚洛菲暈倒，他們的晚餐都變的十分簡單隨意。

    羅浩知道部分哺乳類動物會產生假孕的現象，但鮫人...是哺乳動物嗎？

    好像自從出了科研基地回來之後，洛菲的身體和心理上都出了一些顯而易見的變化，即便這變化影響並不是很大。

    洛菲乾嘔了兩聲之後，就停住了。

    “沒事了老公，我們走吧。”

    羅皓特意避開了昨天洛菲暈倒的地方，兩人踩在軟軟的沙灘上一路走。

    誰也不說一句話。

    “老公，要是有一天我死了，你會哭嗎？”

    “你在說什麼？”

    羅浩不知道為什麼洛菲會這樣問。

    從一開始的“老公，要是洛洛有一天生了小魚崽崽，你會照顧我們嘛”變成了“老公，要是有一天我死了，你會哭嗎？”

    羅皓避開她的眼神，故作鎮定。

    “你害怕死亡嗎？”

    洛菲點點頭。

    “嗯。我害怕死亡。因為要是洛洛離開了老公，這個世界上就會少了一個愛老公的人。”

    羅皓鼻尖一酸，見洛菲轉身面向他倒著走在沙灘上，涌上來的潮水濺起水珠。他移開視線，看向蔚藍的海平面。

    “洛菲，爲了讓人類的死去變得坦然，上天會讓人先變老，再漸漸的不再畏懼死亡。”

    羅皓深吸一口氣，不知怎麼，向來坦然接受“死亡”這個詞語的他，也開始變得有些後怕。

    “那老公，洛洛要是突然有一天不見了，老公會難受嗎？”

    洛菲停下了腳步。

    像是時間在這一瞬間停止，風也慢了下來。

    洛菲可真是一個矛盾體。

    “如果像你上面的說法就事論事，按照古人類的哲學道理來講，第一次是他斷氣時，從生物學上，他死了。第二次是他下葬時，人們來參加他的葬禮，在社會上，他死了。”

    洛菲聽得很認真，

    “第三次是最後一個記得他的人把他忘記，那時候的他，才真的死了。”

    洛菲將碎髮撩到耳後，甜美一笑：

    “這樣說，洛洛一直都在老公的心裏咯？”

    羅皓沉默。

    “可以這麼說。”

    夕陽散去了最後一絲餘熱，殆盡在無邊無際的地平線上。

    -

    “科研基地那邊處理得怎麼樣了？”

    “還在調查，慎川說科研基地有人擅自動用了機密，傳輸到外太空。”

    顧淮對著終端開始做彙報。

    “上次要你查的，發佈會那天的事，有頭緒了嗎？”

    顧淮麵露難色：

    “還沒有，我們呼叫了現場所有的監控，部分訊號當場就被遮蔽，作案思路了得。可以確定此人極其有手段啊。倒是把夫人帶去後臺的那些人找到了，是一個名叫‘鳳凰’的地下組織。我們還是晚了一步，等小部分資訊浮出水面的那個時候，人也已經不見了，各大星艦停靠站也都搜尋過記錄，沒有。”

    羅皓點點頭。

    “接著查。”

    “是。指揮官，歐陽藍卿知道您最近在陪夫人，於是昨晚來電到屬下這邊，說近來空間警部加強了防範，但還是有不明來歷的星艦駛入大氣層。”

    “還是‘藍鯨’嗎？”

    “極有可能。”

    “藍鯨，鳳凰。”羅皓斟酌著，口中喃喃道。

    顧淮的終端又響了，他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第四天，星艦返航。

    洛菲對著海面最後深吸一口氣：

    “洛洛喜歡這裏，但是洛洛身體太差啦，有點掃興，下次還要和老公一起來！”

    艙門緩緩開啟，一股重金屬的味道飄進洛菲的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