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海沒想到姜年真的會收自己的錢。

    心下一陣腹誹，這次卻難得好脾氣地沒有發火，而是轉身出去繳費去了。

    姜年一直住在單間，加上用藥等一切都是用的最好的，最後結算下來一筆不小的費用。

    這筆錢放在從前，裴海或許不會在乎。

    只是今時不同往日，裴家已經窮途末路，他卻還要拿出錢來給始作俑者支付醫藥費。

    在重新進入病房前，裴海站在門口不住深呼吸，一次次用‘忍忍’就過去了的藉口安撫暴躁的情緒。

    待他再次推門而入時，就看到姜年已經化好妝起身，看樣子是要出門。

    眼瞼半垂，他的眼眸間閃過一道暗芒，“小年這是要出門？”

    “你媽媽在家做了一桌子的菜，正好，我們回去吃飯。”

    佯裝沒有瞧見她身上精緻的禮服和妝容，裴海刻意伸出手去抓她的手臂。

    然不等他把人抓住，一隻手掌便擒住了他的手腕。

    “不管你今天過來有什麼目的，爲了不給醫院製造麻煩，建議你不要動她。”

    商北凜不知何時站在了裴海身後。

    他生的高，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人，清楚看到對方頭上長出的白頭髮。

    在監獄的這段時間想必裴海過得並不好，整個人都蒼老了許多，白頭髮皺紋，連背都彎曲了不少。

    可見他在監獄裏時心思有多重。

    商北凜壓根不信裴海會真心實意過來給姜年道歉。

    他冷眼看著對方，沉聲說出警告。

    裴海連姜年的面板都沒觸碰到。

    感覺到手腕間的疼痛，他皺起眉頭，沉聲開口，“你這是做什麼？”

    “我帶我女兒回去吃頓家常便飯怎麼了？她媽媽在家做好了飯菜，就等著她回去。”

    說著，又見他回過頭看向姜年，“小年，爸媽知道這段時間我們做了很多錯事。”

    “爸爸也認識到了錯誤，希望你能原諒爸媽，以後裴家就是你的新家。”

    裴海說這話的時候，雙眸間明顯閃爍著淚光。

    他上前一步，像個最平凡普通的父親那樣，期盼女兒能原諒曾經那個混賬的自己。

    姜年冷眼看著這一幕，眼眸間並未浮現半分感動。

    如果這些話是裴海在上輩子說的話，她或許還會相信。

    但她早已經歷許多，心底最後那條線早已繃斷。

    現在裴海在她面前哭著求她原諒，在她看來不過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嘴角輕抿了一瞬，她道，“我和裴書瑜，你要如何抉擇？”

    看到裴海在聽到自己的問話後，眉眼間浮現出錯愕神情時，姜年心下依舊毫無波瀾。

    她就是故意的。

    她早就知道答案，裴家不會丟棄裴書瑜，哪怕不要她這個親生女兒。

    果不其然，就在她話音落下後不久，裴海的臉上露出掙扎神情。

    “小年，你是爸媽的親生女兒，書瑜在你不在時陪伴爸媽這麼多年，爸媽也早已經把她看作了親生女兒。”

    “如果你不喜歡書瑜，爸媽可以讓她躲在房間裡，不下樓就是了。”

    看看，多麼誠懇的道歉。

    姜年勾起唇角，笑道，“所以是裴書瑜讓你過來的吧？”

    裴海愣了一瞬，看到眼前精緻的小臉上的笑容時，他說話時候跟著磕巴了一下。

    “你，你在說什麼呢小年，書瑜今天有事出門了，爸爸是專門過來找你的。”

    “你媽媽還在家等著我們回去呢，快跟爸爸回家，媽媽做了不少你愛吃的。”

    再次要伸手去拉麪前人的手腕，又一次被避開後，裴海的面上終於露出了些許的不耐。

    他擰眉抬起頭，不愉道，“小年，別這麼不懂事。”

    姜年並未迴應自己是否懂事，只是開口問他，“我愛吃的，是什麼？”

    裴海哪兒知道她愛吃的是什麼。

    哪怕姜年已經回到裴家一年多的時間，但大部分時候都是姜年在謙讓。

    而她很少回裴家，回來了面對一桌子飯菜，也從不挑剔。

    哪怕是剩菜剩飯，她也吃過兩回。

    現在她執意要戳穿自己，裴海還念着來之前小女兒同自己說的話，心下暴躁，面上卻又收斂起了不耐煩。

    “你媽說給你準備了驚喜呢，你回去瞧瞧就知道了。”

    裴海笑的很假。

    姜年只是看著他臉上的笑，胃裏就一陣生理性的不適。

    胃裏翻涌了一陣，她垂眸看了眼湊到自己面前的手，再抬起頭來時，眉眼間又是那副冷然模樣。

    “小楠，麻煩讓安保上來一趟。”

    小助理一早就像找人把裴海這個不要臉的丟出去了。

    現在老闆開口，她理所當然地跑出病房去找護士聯絡樓下保安。

    等到小助理離開，反應過來的裴海立時瞪大雙眸，“找保安幹嘛？小年，我是你親生父親！”

    “親生父親？”姜年冷眼盯著他看，看的裴海心虛地下意識就要低下頭，

    就在他低頭的瞬間，他又想起自己是長輩的身份，立馬昂首挺胸起來，“難道不是嗎？”

    “當初親子鑑定上的資料寫的清清楚楚，你就是裴家的親生女兒。”

    “還有你的姓，總和一個外人姓像什麼話，等下回去吃過飯，我就帶你去把姓改了。”

    姜年一直沒改姓這件事，是她內心的一根刺。

    當初她在親生父母面前幾次提到過自己已經回家，是否要把自己的姓改一改。

    裴海他們幾次三番推拒，久而久之這件事便被擱置。

    後來的姜年才知道裴家不想給自己改姓，哪裏是真的因為太忙而沒有時間。

    只是裴書瑜在他們面前哭了幾次，他們心疼小女兒，纔沒有把她的姓改過來。

    換句話說，裴海夫妻從未把她看做親生女兒。

    在他們心目中，只有裴書瑜纔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現在裴海舊事重提，姜年輕笑，“不好意思，我很忙沒有時間，這件事還是下次再說吧。”

    熟悉的話語落在耳中。

    裴海霎時瞪大雙眸，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姜年。

    他伸出手‘你你你’許久，再也沒有說出半句話來。

    姜年看到他由於情緒激動而漲紅的面龐，上前一步欺近他，“裴書瑜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讓我猜猜，她讓你過來是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