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年趕到的時候，就看到姜楚堯正躺在血泊中。

    昏黃的光線照在他的身上，他身下的一灘血液觸目驚心。

    屏住呼吸，她快步走上前去，正要彎下腰查探他的傷口，就聽耳邊響起一道凌厲的破空聲。

    瞳孔驟縮。

    那一瞬間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躲過對方攻擊的。

    聽到耳邊傳來的哇哇叫喊聲，還有左臂上傳來的鑽心的疼，姜年這纔回過神來。

    擂鼓般的心跳聲不住在耳朵裏響起，她低頭看了眼被自己壓制在地的裴母，冷汗順著她的鬢角滑落。

    “姜年你瘋了！我是你親媽！”

    面對這位於自己僅有血緣關係的母親，她啞聲厲喝，“閉嘴！”

    手指顫抖著撥出電話，那張剛被商北凜養出些血色的小臉上，此刻血色褪盡。

    僅剩的理智讓她給醫院急救打了電話。

    待她把君山的地址報給對方後，她這才把目光投在被自己壓在身上，動彈不得的女人。

    “為什麼？你們是不是要我死才滿意？”

    雙唇輕顫，姜年目光冰冷地看著她。

    後者被她壓在身下，由於腦袋與地面碰撞過的原因，裴母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聽到她的質問，裴母剛閉上的嘴立馬上開，對著她就是破口大罵。

    “我和你爸真是看走眼了，纔會把你認回家！”

    “當初要是你死在外邊多好，你這個喪門星掃把星，你給我滾出京城，給我滾！”

    女人歇斯底里的叫喊聲並沒有讓姜年的情緒波動。

    她早已對裴家不抱希望。

    現在裴海被送進監獄，要不是今天姜楚堯過來，她估計死在別墅門口也無人發現。

    心下升起一股寒意，她彎腰抓過對方用來傷害姜楚堯的鋤頭，面色蒼白道，“還有一個辦法，讓你永遠看不到我。”

    裴母看到她抓起鋤頭，高舉於頭頂，霎時瞠目欲裂，“姜年，你敢啊——”

    女人的驚叫聲終於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只見倒在血泊中的男人低聲咳嗽一聲。

    許是腦袋太疼的緣故，他倒吸一口涼氣的同時，抬手就要去摸自己的後腦勺。

    手指指尖觸碰到傷口的瞬間，就聽他罵了句髒話。

    姜年剛一聽到他的聲音，眼眸間的狠厲不再。

    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小叔你別動，我喊了救護車，醫護人員馬上就來了。”

    耳朵裏響起的嗡鳴聲與熟悉的說話聲同時響起。

    姜楚堯艱難睜開雙眸，就看到姜年正坐在裴母身上。

    她手上還抓著一隻鋤頭。

    鋤頭的末端正落在裴母的面前。

    他張了張嘴，想要開口說點什麼，然不等他開口，他的眼前再次一黑。

    昏過去之前，他只聽到耳邊響起一陣源自自己從小捧在掌心寵大的，小外甥女的驚呼聲。

    姜年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指，在確認眼前人只是昏過去後，懸著的心這才緩緩落下。

    垂眸看了眼被嚇出一身冷汗，再不敢多說話的裴母，她啞聲開口，“裴家，不光你和裴海，還有裴書瑜我都不會放過的。”

    裴母聽了她說的話，雙唇微張，嘴裏還未說出一句話來，就被嚇得兩眼一翻，當著她的麵昏了過去。

    -

    “年年？對不起，我來晚了。”

    不斷有人從自己面前走過。

    姜年坐在手術室外，耳中什麼聲音也聽不到。

    直到一抹身著西裝，身姿筆挺的男人在她面前單膝跪地，伸手將她摟進了懷中。

    熟悉的廣藿香撲鼻而來。

    她眨了眨眼，好半晌才覺得眼眶發燙。

    熱淚順著她的眼眶滑落，弄髒了對方的西裝。

    “北凜……我差點就害死小叔了。”

    喑啞到幾乎發不出聲音的說話聲在二人當中迴盪。

    雙手緊緊抓著男人的衣衫，姜年重複了一遍剛纔的話。

    商北凜聽到訊息急匆匆趕到醫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姜年宛若一具沒有生氣的人偶。

    她孤零零地坐在長椅上，眉眼低垂，不知道又在瞎想什麼。

    他呼喚了她幾聲，卻始終得不到迴應。

    心下閃過慌亂，他著急忙慌跑到她身邊，直接將她抱進了懷中。

    聽到她嘶啞的說話聲，他的手掌不住在她的脊背上輕拍，“不是你的錯，一切都不是你的錯。”

    “事情我已經在派人處理了，年年不怕，小叔一定不會有事，一定能好起來的。”

    姜年沒有再答話，只是本就抓著他衣衫的雙手手指收的更緊了些。

    安靜的手術室外，一道幾不可聞的低泣聲在商北凜耳邊響起。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安慰的話。

    然他說不出來。

    姜家人對姜年代表著最重要。

    從她一心想要和傅懷君離婚，之後回到江南陪在爸媽身邊就能看出。

    她並非無情無義。

    相反，她對待放在心尖上的人，十分的重情重義。

    喉頭上下滾動，他的手掌一刻不停地在她的脊背上輕拍。

    直到手術室的燈光暗下，他第一時間站起身，拉著她朝手術室門口走去。

    “手術很成功，病人腦後縫了七針，顱內沒有出血，問題不是很大。”

    醫生的話讓門口神經緊繃的二人同時鬆了心絃。

    剛在商北凜懷中哭過的姜年再次紅了眼眶。

    只見她後退一步，衝着醫生深深鞠了一躬，“謝謝醫生。”

    身著墨綠手術服的醫生點了點頭，問她，“病人待會兒會轉到普通病房，等麻藥褪去就行。”

    “不過這位小姐，你的手……”

    醫生的提醒讓商北凜的目光瞬間落在了姜年的左臂上。

    方纔姜年坐在長椅上，所以他纔沒有覺出異樣來。

    現在看到她左手手掌顯出的青紫色，他的臉色霎時變了。

    左臂是在對裴母動手時再次受傷的。

    剛開始那陣確實很疼。

    但時間久了，加上擔心姜楚堯，她便不再覺得疼。

    現在醫生的提醒，她才順著提醒低下頭去。

    在看到自己手掌顏色的變化，她再抬起頭時，就見眼前的男人臉色驟變。

    “骨科在四樓。”

    商北凜直接牽著姜年的右手往外去。

    在聽到身後傳來醫生的說話聲時，姜年輕聲開口，“北凜，你走慢些。”

    著急帶人去看骨科的男人放慢腳步。

    他轉過頭去，沉著臉與她四目相對，“年年，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