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一雙原本就昏沉的眼神危險的眯了眯，周遭的氣氛都冷了三分。

    助理平常若不是大事肯定不敢進來，這次只能硬著頭皮小聲的開口：“秦總，沈小姐剛剛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

    提到沈蔓。

    秦斯年並不能完全無視，那雙晦暗的眼神裡分辨不出他此時的情緒：“發生什麼事？”

    “沈小姐被打進醫院了。”

    助理怯生生的開口。

    秦斯年想起沈蔓那即酗酒又容易家暴的生父，像是一個惡魔，小的時候他就躲在沈家的閣樓上，眼睜睜的看著沈蔓被打的遍體鱗傷。

    那個時候的他太過怯懦。

    但絕不是現在。

    他直接開車進了醫院，因為是在凌晨，飆車的速度幾乎要開到了150碼。

    這是一家保密性很好的私人醫院。

    可他走在冷冰冰的走廊上，卻覺得這裏的燈光太過慘白。

    透過玻璃窗。

    沈蔓虛弱的躺在病床上，痛苦地閉著眼睛，那雙好看的眉毛緊緊的蹙著，像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護理醫生就站在他的旁邊：“你是這位小姐的家人嗎？這位小姐需要簽字進行手術，但很可惜，她的家人都不在場。”

    停頓了三秒，他偏過腦袋，點了點頭：“我是。”

    護理醫生趕緊拿起報告單讓他簽了一下。

    不出幾分鐘，沈蔓直接被推進了急救室，急救室的綠燈由綠變紅，散發出令人驚懼的冷意來。

    秦斯年站在白熾燈下，背影被投的很長。

    他似乎強烈的壓抑著心中的某種情感，一陣非常矛盾又複雜的情感在他的心中縱橫交織，直到把他脆弱的一顆心重重扯破。

    他忽然想起十幾歲的時候。

    沈蔓分明自己也會受欺負，可在保姆欺負他的時候，還是勇敢的挺身而出。

    那一天。

    父母沒有在家，他們兩人直接被保姆關進了雜物室，沈蔓在他懷裏哭了整整一夜。

    她的眼淚怎麼那麼多？將他僅有的襯衣全都染的溼了一片。

    那股溼意透過幾十年光陰，彷彿現在還在他的心尖滾燙，不可置否，沈蔓的確是他身處地獄時照進來的第一束光亮。

    甚至爲了他而被燙傷。

    所以他纔會說出要娶她這樣的少年夢話。

    可是現在，當他想履行自己承諾的時候，心頭卻全被另外一個女人佔滿。

    他沒有辦法給沈蔓該有的承諾。

    雖然這聽起來的確挺混蛋的，可這就是他現如今的真實想法。

    他只能用力在其他的地方補償她。

    直到後半夜。

    醫生經歷了四個小時的搶救，才把她搶救了回來，秦斯年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她竟然生生被打斷了一根肋骨。

    麻藥的勁頭還沒有過去。

    沈蔓還處在暈眩之中，臉色蒼白的幾乎透明，裸露出來的手臂上明顯的看到好幾道青紫的淤痕，看起來觸目驚心。

    秦斯年拿著一本雜誌坐到旁邊。

    助理很快就找來了幾個護理師，全天24小時不間斷的看護沈蔓。

    看了一眼醫院牆壁上的表。

    助理小心翼翼的提醒一聲：“秦總，關於華南地區的汽車售賣權問題還等著回去商討。”

    “你先回去替我開會。”

    秦斯年面無表情地翻看著雜誌，眼神都沒有抬一下。

    “？？？”

    助理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反應過來之後才一臉驚恐道：“秦總，你就不要往我臉上貼金了，我怎麼敢的呀？”

    再說了，就算他敢，秦氏集團的那幾個老匹夫也不服他呀。

    助理有些欲哭無淚，繼續道：“要不我還是跟幾位股東商量一下，推遲股東大會的時間吧？”

    “不用了。”

    秦斯年緩緩的皺了眉頭，看了一眼還在昏睡中的沈蔓，對著旁邊的幾個護工吩咐道：“好好看著她，不要讓她出一點問題，稍後我會回來。”

    “是。”

    幾個高階護工趕緊鞠躬。

    他們是醫院裏麵的最高階護工，一天的工資足足到了四位數。

    平常都是伺候一些年老體衰的老人，從沒想到過，就在旁邊看著病人，竟然需要四位護工一起看。

    幾人都很喜歡這樣能賺到錢的主兒。

    入夜。

    幾個護工在旁邊打瞌睡。

    一直處在昏迷之中的沈蔓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身體裡的麻藥勁兒依舊沒有下去，她現在感覺不到任何一絲疼痛。

    她偏了偏腦袋，一眼就看見旁邊的幾個護工，不由自主的皺了眉頭。

    她有潔癖，不喜歡別人離她太近。

    她抬頭看著雪白的天花板，目光有些渙散，思緒也不知飛到了哪裏去，反正不是沈家，那個地獄一樣的地方。